“先生”一听这话,澹台泽如一只受惊的小鹿一般往后退了好几步慌忙摆手否认:“我们什么都没有”
“是吗?”陆缱笑道:“我怎么看前些时日你与嫣然相谈甚欢,你还是不是让我帮你送礼物呢”
“啊,先生”澹台泽脸红道:“我,我和夏姑娘,我,我们只是朋友……”
“哦,朋友啊”陆缱信以为真的点了点头,抬眼对推门而入的裴远晨笑道:“大君你回来的正好,阿泽与夏姑娘的事我问清楚了,他们没什么关系,前些日子你不是说赵家二郎对她有意吗?我看他们俊男美女的也算登对,不如我们找机会撮合撮合如何?”
裴远晨扫了澹台泽一眼,顿时知道是自家陆令又在逗人玩,纠结了一瞬还是默默点了点头应了句好。
“先生!”见他首肯,澹台泽当时就急了,刚想动作又见陆缱笑的促狭顿时反应过来了什么一跺脚气道:“先生真坏,就知道欺负我”
“远晨啊”陆缱伸手指着澹台泽笑的前仰后合道:“哈哈,你看咱们阿泽,什么事还跟我们藏着掖着,还真是男大不中留啊!”
“是女大不中留”裴远晨轻轻扶住陆缱的腰,淡淡纠正一句又转向澹台泽道:
“阿泽,你已及冠,既有了心爱之人自应早日表白心意,总让先生替你照顾着人姑娘算怎么回事?日后你若想送什么礼物自己去,莫要麻烦我家先生。”
澹台泽偷偷看了裴远晨一眼,暗自在心中嘀咕一句您以前也没少让我打着我自己的名义替您给先生送礼物现在怎么有脸来说我?又迫于裴远晨的淫威极其能屈能伸的点了点头,嘟囔一句知道了。
“大君,臣有个不情之请”见澹台泽如此,陆缱起身假模假样一拜笑道:“阿泽派出后臣那里缺助手,臣想暂时借调文学院学生姜鹏,周文轩,钱诗妍,夏嫣然四人,不知大君可否答应?”
裴远晨自然知道陆缱这话其实是为让澹台泽放心,点点头应了声准奏又起身拍了拍澹台泽的肩膀语重心长道:“阿泽,我们只是外力,若是你们当真互相喜欢,还是早日说开为好,勿要……”
裴远晨回头看了一眼陆缱,没有继续说下去。
陆缱上前几步,默默握住裴远晨的手笑道:“阿泽啊,这世间万物自有其规律,什么事顺着自己的心做不要怕便是,苦难欢乐皆是恩赐,不悔便是一生。”
澹台泽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看了看两人紧紧相握的双手退下了。
“陆缱”裴远晨将陆缱抱在怀里轻轻道:“当年,我不悔,可若从来一次,我却当真不知道如何做了。”
陆缱知道,裴远晨指的是自己当年放任她自由翱翔却终落得自己死亡的下场一事,轻轻拍了拍裴远晨笑道:“怎么重来一次?你当这重生是地里的萝卜白菜想来多少来多少次啊?”
裴远晨也轻轻笑了。
“陆缱”裴远晨看着她的眼睛认真道:“有一件事,我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应当与你说。”
“前些日子我让人查了夏嫣然的家室,意外发现了这个”裴远晨说着,自袖中抽出一张女子画像递给陆缱道:
“我见这女子与你兄妹都有几分相似,本以为是岳母的娘家人便又查了查,没想到这女子竟是芈家大公子芈罄的原配夫人碧水。”
“就是那位在历史上彻底消失的芈罄芈公子”裴远晨补充道。
陆缱一愣。
“而且”裴远晨闭了眼轻轻吐出一口气才继续道:“令尊也与芈大公子关系匪浅,据说当年芈公子变法被废,令尊愤而辞官抗议,自此以后便不知所踪。至于令堂的身份,却没有任何记载,甚至连令尊是否娶妻都是一片空白。”
“而且”裴远晨伸出手虚虚扶着陆缱的腰肢怕她承受不住这才继续道:“陆蝉这个名字,并非是令尊的本名,他原名楚越,陆蝉这个名字是他辞官后才改的。”
“咳咳阿缱,我对你的要求只有一条。虽说邦无道则愚,可便是如此你也不可入仕他国咳咳咳,如若不然便是家族的罪人,咳咳,便是,咳咳,便是真正的数典忘祖,对不起你的母亲咳咳咳咳咳咳咳”
想起父亲临终前最后的嘱托,又想起这些年来他对自己的过去甚至自己的母亲一直讳莫如深,陆缱无意识的后退了几步,摇了摇头道:
“可,可能是凑巧吧?我和哥哥怎么可能不是爹的孩子?我,我母亲应当与碧水夫人是姐妹,对,是姐妹。”
她越是否认着,心中却有一个声音在轻轻问她,你幼时他便尽可能避免与你们有身体接触,提起你们的母亲也只是叹气什么都不肯说,给你与哥哥起乳名南浔北涯却从未唤过一次……这桩桩件件的反常,你在怕什么呢?
是啊,怕什么呢?
陆缱也不知道。
“陆缱”裴远晨唤了她一声,握住陆缱的手道:“我也只是猜测,你别怕,没事,没事,没有人能改变你叫陆缱的事实,没事。”
陆缱只觉得自己的头疼的似乎要爆开一般,两眼一黑竟然直接晕了过去。
陆缱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在梦中呼喊声,求救声,木炭烧焦的味道裹挟着热浪铺面而来,陆缱奋力想睁开眼睛却听见一个稚气的男孩道:“浔儿别怕,哥哥会保护你的。听哥哥话,这里很乱不要睁眼。”
陆缱也不知自己这是在哪里,可在梦中的自己太小什么也做不了,只得被人蒙着眼睛由那男孩一路牵引着不知过了多久,只感觉好像有人摸了摸自己的头,又听一女子有些哽咽道:
“奉之,北涯和南浔俩个孩子就交给你了,以后他们便姓陆,是你的孩子,和我们毫无关系,蒙诸君此番援手,若有来世,碧水定结草以报。”
“嫂子,使不得。”陆缱听到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道:“孩子给我们了,那您呢?大哥已经不在了,您就跟我们一起走吧!”
“不,我就不走了”那自称碧水的女子似乎笑了笑道:
“若看不到我的尸体,他们必然不会放心,如此两个孩子便危险了。夫君一生磊落,对我又疼爱有佳,我如何能拿他在这世上仅存的骨血冒险?又如何能在为自己苟活而牵连各位被他们盯上惹来杀身之祸?我意已决,还烦请诸位帮我照顾好两个孩子,便不胜感激了。”
“娘!”陆缱听见那个小男孩哭道。
“北涯”
陆缱感到一阵微风拂过,估计是那人蹲下身又听碧水道:
“别怕啊,北涯。以后你就跟着这些叔叔伯伯,我们北涯长大了,是小小男子汉了,可以照顾好妹妹了。还有,不要恨外公他们,他们不止娘一个女儿,也要为其他人考虑,我们大不了不认他们就是了,千万不要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以后爹娘不在你要好好读书,做你爹一样的正人君子,好不好?”
“好”
小男孩带着哭腔道:
“娘你放心,我,我不恨,我,我会保护好妹妹,也会做爹一样为民请命能文能武的大英雄,我……”
后来他们说什么陆缱已经彻底听不清了,只觉得热浪一浪高过一浪,整个世界仿佛都在慢慢剥离,慢慢融为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