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守城的士兵费力的打开城门,刚开了半扇,一辆马车疾驰而过,小兵暗骂一声,急着奔丧啊!
马车从侧门进府,内仪门刚打开,王贵就架着马车进了内门,穿过夹巷,马车停在东角门。刚停稳,程欣妍就跳了下来,推开角门便跑了进去。
守在角门的婆子愣了一下,二夫人怎么从下人走的角门入府?
东角门距离大房院子最近,程欣妍一路跑去,推开要回话的齐嬷嬷。进了内室就看见王氏哭的眼睛都肿了,身边榻上躺着面如金纸的湖儿。
“怎么回事?”程欣妍颤声问。
齐嬷嬷忙拉了程欣妍到外面厅上,小声道:“哥儿昨日回府,午膳用的多了,去了园子散心。小厮说,老夫人与东平王府的老太妃也在园子里说话,小厮不敢进园子,就在月洞门外守着。”
“湖儿身边有谁跟着?”程欣妍急着问。
齐嬷嬷道:“正要跟二夫人说,这事儿谁也说不清,哥儿带了两个丫头,走到水榭说是累了,要歇一会儿,打发丫头出去。隔了一个时辰的样子,丫头再去水榭寻哥儿,就见哥儿被蛇咬了脚踝。”
程欣妍听见蛇,脸色一下变的雪白,“王太医怎么说?”
“已经喂了解毒的丹药......若是能熬过去......”齐嬷嬷说着眼泪就止不住往下落。
程欣妍急的满屋子乱转,到底哪里不对?
“老夫人与老太妃在哪里说话?”程欣妍心里不断念着,蛇毒,又是蛇毒,这事儿八成绕不过老夫人去。
齐嬷嬷道:“奴婢打听了,老夫人是带老太妃在园中闲逛,并无......”
“不对,老夫人身边的人一直跟着?”程欣妍揪着齐嬷嬷问。
齐嬷嬷想想,摇头道:“老太妃来了,自然一直有人跟着伺候,再说,哥儿在水榭船厅睡着了,老夫人进去也该能看到才是啊!”
“府里怎么会有蛇?”程欣妍冷声道:“京中哪来的毒蛇?你查了没有?”
齐嬷嬷哭着道:“园子里都寻遍了,没发现毒蛇,园子种着驱虫的草药,为何会有毒蛇爬进来?”
“你问我?”程欣妍火大道:“你哭什么,这时候大嫂六神无主,你还不赶紧去查?明摆着毒蛇不可能出现,这就是有心算无心,把园子里的人都拿了,给我细细的审,不说就打板子。”
齐嬷嬷点头出去,夫人已经把园子里的人都拿了,板子,鞭子的刑罚都用上了,可就是没查出头绪。
老公爷亲自派外管事审问,程欣妍等了一日,仍不见有消息,气冲冲的去了柴房。
“我来问你。”程欣妍让人把园子里扫地的婆子拉了出来,冷声问:“当日你在何处?”
婆子受刑后身上到处渗血,虚弱的说:“二夫人饶命,奴婢负责水榭附近洒扫,一早清扫干净,午膳后听说老夫人要进园子,又扫了一遍,之后便去角门寻人说话去了,什么都不知道啊!”
“你可见过园中有蛇?”程欣妍问。
婆子虚弱的摇摇头,“园子里种着驱虫的药草,平日连蚊虫都少见,再说,夏天时搭的天棚刚拆了不久,四处都有园丁守着,从没见过有蛇。”
这话婆子已经说了好几遍,她不相信有毒蛇,但,哥儿被毒蛇咬了,这事儿怎么说也没人信啊!
程欣妍又让人拉了一个园丁出来,依然是听到不可能有毒蛇的话。她只好让人带了一个小丫鬟出来,问:“你当时在何处?”
小丫鬟哭着道:“二夫人饶命,奴婢负责船厅内的擦洗,不曾见过厅内有蛇虫,更不会去害大少爷啊!”
“我问你当时在何处!”程欣妍见小丫鬟受刑后可怜的模样,不由的放软了声音,道:“你若是当真无辜,我保你无事。”
小丫鬟哭着磕头,“求二夫人大发慈悲,绕了奴婢吧!”
“你只管跟我说,你当日都做了什么,若不关你事,我便带你出去,给你请大夫治伤。”程欣妍温声道。
小丫鬟哭着道:“奴婢是粗使的丫鬟,主子来园子便要避开。先是大少爷来了,奴婢见姐姐们跟着伺候,奴婢便避了出去。在角门上跟婶子讨了一把瓜子吃,打量着大少爷该走了,奴婢才回去打算收拾东西。”
“你回去时,大少爷已经出事了?”程欣妍问。
小丫鬟哭着摇头,她不敢说,但,二夫人能保她,她一直不敢说的话,在二夫人面前许是她保命的话了。
“奴婢从角门回来,没什么着急的事儿,一路逛着园子慢慢走。奴婢远远看见老夫人和老太妃从水榭后面走过,吓的不敢过去,等老夫人走远了,奴婢看到大少爷身边的姐姐们回来,之后便......奴婢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程欣妍皱眉想了想,问:“老夫人和老太妃从水榭后面走过?身边没带了人跟着?”
小丫鬟哭着摇头,道:“老夫人和老太妃挽着手说话,过了水榭的九曲桥,奴婢才看见蓝嬷嬷带着人跟上。”
“你看到老夫人的时候,她在水榭的什么位置?”程欣妍问。
小丫鬟想了想道:“就是水台往桥上走的位置。”
水榭船厅修在湖边,后面是芭蕉树和湖石堆砌的一块,过去便是梧桐树遮蔽的清台,就是小丫鬟说的水台,平时源儿喜欢在水台上喂鱼。
水台连着去湖另一侧的九曲桥,小丫鬟的意思,蓝嬷嬷等在湖边,老夫人过了桥才过去伺候。那......老夫人和老太妃单独去水台附近做什么?两人有没有去水榭船厅歇脚?
程欣妍脑子乱做一团,指着小丫鬟道:“王贵家的,给她请郎中治伤。”
王贵家的刚出去,程欣妍刚让人带了个园丁进来,王贵家的就哭着跑了回来。
“主子,不好了,大少爷......大少爷,没了......”
程欣妍猛的起身,摇晃了一下,眼前花白一片,王贵家的扶住她,哭着安慰,“主子别急,主子这时候可千万不能着急啊!”
王贵家的和青萍几乎是架着二夫人进了大房院子,只听见四处哀哭,齐嬷嬷喊着:“快请太医,夫人吐血了。”
程欣妍不知怎么进了内室,眼睛木愣愣的盯着湖儿,为何,为何还是没能躲过死劫?
她抬头看向屋外,似乎看到吴家头顶被阴霾笼罩,她被困在其中,挣不脱逃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