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九,吴璔提着考篮站在程欣妍面前,一身素绸儒衫看起来儒雅俊秀,渚儿扒着篮子问:“爹,你要去买菜吗?篮子里装的什么?”
程欣妍囧了,吴璔今儿就要去秋闱了?怎么办,忘了让人给吴璔准备考篮了。
吴璔出门游历一通,对程欣妍有了新的认知,媳妇对他的好,他现在已经完全能领会了,“谢夫人准备的考篮。”
考篮里装着文房四宝,炒好的米粉拌了米粒大小火腿丁,煎的两面焦黄,纸张厚度的鸡蛋煎饼,几片云片糕,小风炉,上好的银丝碳,茶吊子大小的铜壶。
青萍冲着主子眨眼,程欣妍领会道:“妾身惟愿老爷得中桂榜。”
“爹,我跟你出门逛街吧!”渚儿拉着吴璔道。
最近吴璔与华彦先生一起游历市井,念着儿子已经到了入学的年纪,带着渚儿和濂儿出去逛过几次。
吴璔摇头道:“今儿不是出门逛街,下次吧!”
渚儿沮丧道:“爹,我已经学会砍价了,十个铜板能买四串糖葫芦,还有啊!点心铺子是能试吃的,下次爹要带我和三弟去点心铺子,我一定要三弟吃饱了再回来。”
程欣妍瞪眼看着吴璔,你教的都是什么啊!
吴璔眼睛不眨的看着儿子,他什么时候教过儿子砍价?还要去点心铺子让濂儿试吃到饱,这......这......有辱斯文啊!
吴璔提着篮子落荒而逃,程欣妍反应过来,搂着儿子大笑了起来。
考试出门太早,天不亮就出门,能去送吴璔的只有大哥吴珅和华彦先生。
二老爷去考试了,二夫人每日跪在佛堂念经,出来就板着脸,下人们都不敢发出声响,生怕触霉头惹了不好惹的二夫人。王氏也让人去庙里给二叔送上平安香。
老夫人被关在院子里,儿子出门考试来给她磕头,她让人送了佛豆进去,老实的躲在荣恩院佛堂捡佛豆,祈祷儿子考中举人,让她扬眉吐气一回。
渚儿也不闹腾了,守着妹妹时不时的发呆,问几句犯傻的话。
“妹妹,我长大了也要去考试吗?”渚儿问。
源儿歪着脑袋想了想,摇头道:“不知道,问娘。”
程欣妍坐在一旁乐呵,源儿才一岁半,已经能说明白话了,可见她比老夫人会教孩子。
渚儿没问母亲,还是拉着妹妹问:“妹妹,考试要住在哪里?爹的篮子里有米粉,青萍姐姐从小厨房拿给我吃了,用热水烫了吃,很香。”
源儿皱了一下鼻子,做了个鬼脸,“我吃过。”
这种米粉在源儿断奶前就常给她吃,吴璔考试准备米粉,自然少不得给源儿做一些,源儿早就不觉得米粉好吃了。
晚上,程欣妍哄着女儿睡觉,自从源儿断奶后病了一场,她就喜欢赖在程欣妍身边睡。
“源儿,你说你爹能考中吗?”程欣妍望着熟睡的女儿呢喃。
不用女儿回答她,“其实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该让你爹去考,不是有句话叫悔教夫婿觅封侯么!考不上也好......不过考上了,对你们将来好些,唉!也不知进了官场,能走到哪一步。”
“国公府如今是伯府了,大房有涐姐儿,就算以后选秀,凭你爹的本事,那时候还不知是个芝麻绿豆的官职呢!轮也轮不到你去选秀,这一回啊!我一定给你选一个好夫婿,我的女婿得长的好,有才情,知礼懂事,不能纳妾......”
八月十二中午,吴璔被小厮架了进来,渚儿捂着鼻子喊,“青萍姐姐,快给爹爹准备热水沐浴,臭死了。”
源儿用香帕捂着脸,露出一对大眼睛看着父亲。
吴璔几日考下来,整个成了面黄肌瘦,萎靡不振的模样。沐浴更衣出来,才做的袍子穿上宽大了许多,吃了一碗人参鸡汤面,让小厮扶着去给老公爷见礼。
出门几日,在考场中艰难熬过来的吴璔,回到府里没有一家子热情的迎接,儿子嫌他臭,女儿看他像是陌生人。老爹看他的眼神倒是欣慰,不过说话不利索,艰难的训斥了几句。
唯有到了荣恩院,老夫人抱着儿子一通哭,似是他去考试受了天大的虐待,让吴璔有些无所适从。
总算走了一圈,回了春晖院,吴璔被送去正房内室,倒在床上眼睛都睁不开了,睡着前看见媳妇给他盖被子......
吴璔感觉身后有什么东西在拱,回手摸了一把,听见不满意的哼哼声。
程欣妍一咕噜坐了起来,“二爷,快醒醒,源儿要尿。”
吴璔茫然的看着媳妇光着脚跳到了地上,不知从哪摸出尿壶,冲着他喊:“别愣着了,快把源儿抱起来,别让她尿床上。”
吴璔哪里会给女儿把尿,打横把源儿抱了起来,傻愣愣的不知该怎么办。
程欣妍伸手扒了女儿的裤子,拉着他的手让他端住,蹲下身拿尿壶接好,源儿闭着眼睛哼哼着,尿完了就蹬腿要翻身。
吴璔本就不会照顾孩子,女儿蹬腿翻身,他差点没把孩子摔出去,一把搂在怀里,心有余悸的看着女儿。
程欣妍已经兑了温水端来,嚷着让他端好女儿,用巾帕给再度睡去的女儿洗干净。
“好了,快把源儿塞被窝里,别冻着了。”程欣妍把铜盆丢在一旁,用给女儿洗过的巾帕擦了擦脚,又跳了上来睡在了女儿的另一边。
吴璔第一次有了过日子的感觉,很新奇,他自得的想着,作为父亲,他比自己老爹负责,带儿子到市井中见识民风,还给女儿端尿......
吴璔不知自己怎么睡着的,早上被惊醒时,看见屋里忙乱的程欣妍。
媳妇趿拉着绣鞋,穿着中衣抱女儿去了净房,一会儿有把女儿抱了回来,从架子上扯着衣裳,胡乱给女儿套上了外衣,喊着女儿的奶嬷进来抱源儿出去。
接着就是踩着袜子跑进来的渚儿,叫嚷着找娘,跟着渚儿的婆子一路惊呼,媳妇把渚儿抱到榻上,打了几下脚,让儿子出去不许吵醒父亲。
吴璔只好坐起身,刚被打了脚的渚儿蹭的蹦下来,踩着脏兮兮的袜子扑倒了吴璔身上,身形迅速的爬到吴璔怀里。
程欣妍惊呼一声,吴璔就看见被子上被儿子踩出的黑脚印。
一早的兵荒马乱,吴璔考试后不安的心平静了下来。
早膳后,吴璔去了外书房,默出了考试的卷子,与华彦先生一通评说,午膳时,吴璔自觉地回了正房。
程欣妍见到吴璔回来吓了一跳,这货怎么不在外院与华彦先生讨论考试,回来做什么?
午膳是春晖院小厨房做的,分产后,府里各自开灶,大厨房只管老公爷和荣恩院的膳食。
还是国公府的份例,六个菜,两份点心,两道汤。儿女分别做好,规规矩矩的吃饭,女儿拿着木勺,吃的很小心,罩衣上干干净净。吴璔想起刚去别院时,渚儿一顿饭吃的罩衣上到处都是,觉得还是女儿好,女儿爱干净。
午后吴璔歪在罗汉榻上小憩,程欣妍抱着女儿左右不是,还是源儿嚷着困了,两人才进去午睡。
程欣妍醒来又被惊到了,吴璔竟然在正房厅上看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