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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五章

流沙秘史 顾望星河 2700 2024-07-11 19:28

  在荆轲刺秦事发三十二天后,燕王下诏,囚禁太子丹于王宫,择日问罪。

  秦军驻扎在易水岸边,没有更多的动作。两国使者已经议定,秦国将遣人押送燕丹归秦,由秦王裁决。

  这一年燕国的冬天,格外的冷。

  宫人们捧着手炉与炭火穿梭在廊下,忙不迭地送进房间,又悄悄地退出。屋内榻上,一个七八岁的女孩睡得正熟,她的身上盖着厚厚的狐裘,雪白的皮毛间只露出一张莹润的小脸,煞是可爱。

  端木蓉站在门外,呼吸了一口冰凉的空气,又呵出些许热气,捂了捂手指。

  前些天连下了数日的大雪,如今正值雪融,比平常都要冷出更多。

  一袭红色大氅映入白雪皑皑的院子,四处走动的宫人纷纷躬身行礼,问安声连成一片。她向那边一看,也赶忙走下阶,迎了上去,“太子妃,您回来了。”

  焱妃一伸手,便拦下了她的礼,“我说过,你见我不必行礼。你是保护月儿的人,又不是这宫中的婢女。”

  端木蓉赧然一笑,“我名义上还是公主的侍女,宫中的规矩还是要守的。”

  “月儿呢?”焱妃问道,望了一眼清雪的院子,并不见那个总是闲不住的小姑娘。

  “公主今日玩得累了,已经睡下了。”端木蓉一边应着,一边带着焱妃走进房间,“这几日雪大,公主每天都玩得尽兴。”

  焱妃进了房间,脱下大氅,目光停留在熟睡的女孩脸上。她眼中并没有明显的情绪,只是那柔软的眸光,终究是漏出了掩不住的温情。

  端木蓉看看女孩,又看看焱妃,不由得也露出微微的笑意。

  旁人或许不知,她却明白,太子妃并没有她示人的那般温婉柔弱。不知为何,她总能从太子妃身上感受到隐隐的凛然之气,仿佛这个女子惯居高位,便再也改不了凌人的气度。然而她保护公主多年,也与太子妃相处了多年,无论太子妃示人如何真实又如何,她每每看到太子和公主时眼中那份深切的温柔,总是瞒不了人的。

  “这屋中还是有些冷气,可是炭火少了?”焱妃坐下,掖了掖狐裘翘起的边角。

  “不是少了,是我叫人去了几盆。”端木蓉应道,“过犹不及,公主年幼体弱,炭火太足,恐遭了热毒。”

  “也是,这调养生息上,果然还是你们医家擅长。”焱妃站起来,微笑道,“我最近不得闲,月儿就有劳你了。”

  “太子妃客气了。”端木蓉笑道,“公主懂事,从来不叫人操心的。”

  “对了......”忽的,端木蓉想起来,“今天,有一人窥伺公主举止,我与他略有交手,只是未能生擒,还是被他逃了。”

  “哦?”焱妃一挑眉,“说来听听。”

  “此人轻功极高,若不是他大意露了声息,我也无法察觉。”端木蓉严肃道,“当时距离太远,我看不清他相貌,只能用银针刺了他的灵池穴。擅轻功者以灵池穴为要害,若是刺中,那人的轻功多半已经废了。”

  “是吗?”在端木蓉看不见的地方,焱妃眼中的意味深长一闪而过,随即唇角带了一丝蔑然笑意,“下次若再有窥伺月儿的人,无论是谁,都不必留他性命,直接断其心脉就是。”

  这句话轻淡又狠戾,端木蓉一愣,还是应道,“好。”

  “太子还在殿里?”焱妃又问道,“那里阴寒,我去为他送一件孔雀羽披风。”

  “太子妃,”正当焱妃伸手去取衣架上的披风时,端木蓉出声唤住她,然而对上目光,她又有些窘迫,“太子说,他不见任何人。”

  “包括我?”焱妃平静问道。

  端木蓉沉默半晌,点了点头。

  “因为秦国?王上?还是荆轲?”焱妃却自顾自地取下披风,揽在臂上,“王上如今不过下了禁足令,在秦国使者抵达蓟都前,一切都有转机。”

  “可是那秦国使者......不好对付。”端木蓉目有忧色,“盗跖传来消息,所谓使者,就是罗网组织地字杀手......和阴阳家长老月神。”

  焱妃眸光一滞,手中的动作便凝固在了半空。她目光怔在虚空,尽管已经预料到那是一场凶险恶战,只是乍一听闻这些熟悉的字眼,还是有恍若隔世的陌生感。

  一时静谧,偌大华室,只有燃烧的木炭毕剥作响。

  “还有几日?”许久,焱妃平静问道。

  “他们已经出了函谷关,最多再有五日,就会抵达蓟都。”端木蓉目中仿佛有化不开的雾霭,担忧隐隐,“盗跖和小高他们已经想办法阻拦了,然而......”

  “我知道了。”焱妃截住了她后面的话,清清淡淡。

  她将挂在臂上的披风仔细叠好,托在手上,又拢了拢发鬓,“月儿醒了,让她饮一碗姜糖水,去去寒气。我去为太子送披风,一会儿就回来。”

  端木蓉目光停在披风上,尽管有几分担心,却还是应道,“喏。”

  焱妃整了整衣袍,披上大氅,又走进了风雪里。这一次,她不曾叫宫人随行,只是独自向院外走去,端木蓉看过她那么多背影,高傲的,端庄的,都是太子妃应有的样子。唯独这一次,她恍然觉得,那只是一个妻子,而已。

  同生死,共患难,纵然燕国在天下人眼中已是死局,她心心念念的,还是一件披风。

  然而这死局又何时才能有转机呢——端木蓉看着榻上的女孩,心中默默地叹了一口气。

  ······

  赤练运了一口气,还是觉得胸腑中有微微疼痛。

  尽管已休养了好几天,然而焱妃那一击还是给她留下了不小的伤害。那个女子也当真狠戾,仿佛所有事情都随心所欲,不考虑任何后果。

  如今燕国危如累卵,太子丹命悬一线,她如此行事,真的没关系?

  “我提醒过你不要去。”一个声音在她身后突然响起,无波无澜。

  “能见一见那个女人,此行不虚。”赤练淡淡道,没有回头。

  她居住的是行宫里的一处院落,空旷安静,朴素雅致。房中香炉里焚着安神的香,窗边的帷幔遮住明亮的日光,赤练懒懒倚着矮几,突然觉得,这宫廷生活,终究还是不错。

  “秦国的使者再有五天就会到达这里,你没有养伤的时间了。”白凤隔着帷幔看她,朦朦胧胧,似隐似现。

  “一个燕丹而已,卫庄大人说杀就杀了,哪里用得着我。”赤练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手里的丝帛,“兴许今天,兴许明天,一剑的事,哪里还等得到使者呢?”

  她说得轻巧,似乎墨家巨子也不足为惧。

  “何况,”她接着道,“太子妃已经足够厉害,再加上她手下那个伤了你的侍女,燕丹现在恐怕连王宫都出不得,又何必在他身上费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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