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兄,他哼我们!”
谷穗咬了咬嘴唇,朝他耳边嘀咕几句。
文及喜道,“我这就准备,你等我!”说完急匆匆地顺着梯子爬下房顶,叫上个小厮,一道走了。
谷穗跟着要下去,重元拉住她,问道,“你去做什么?”
“换衣服。”
“这么着急?”
“是着急”,她忽地看到重元一脸坏笑,有些发窘,“什么,我说的不是这个。”
“哪个?”重元直直地瞧着她。
谷穗低下头,不好去瞧她。
重元搂着她,轻轻一跃,落入院落,谷穗惊奇地看着他,“原来你会武功!”
“我当什么呢。”
“我要再飞一遍。”
“好”,重元搂着他一跃而起,掠过院落里的一片梅林。
“我要上那个亭子,我要飞过那个池塘,我还要……”
他贪馋地啄了下她柔软的唇,心中激起欢畅之剧烈,犹如痛苦。他的双眼注视着她,两人交换着呼吸。
谷穗直直地瞧着他,他轻轻的一吻,犹如秋天之落叶的凄美,在她的唇上留下火的记号,穿过她的肌肤,穿过她的心脏,使她不能抗拒,也不想抗拒。
“今日良辰美景,不若……行了这夫妻之实。”他说这话时,双眼充满了诱惑。谷穗觉得口干舌燥,吞了口唾沫,这个动作没有逃过他的双眼。他搂着她掠过月光洒满的院落,不知何时进了房间。他松开她的帽带,手指插进她的垂落下来的柔软浓密的发丝里,他的气息贴住她的双唇,他的身体把她围了起来,此时彷佛天地都不存在。
“谷兄!谷兄!”文及边大喊,边朝这儿跑来。
谷穗急着挣开,他却搂的更紧。
“谷兄!”
此时,“砰”地一声,重元一声惊叫,忙捂住脑门,再抬头望去,谷穗已跑到屋外。他捂住额头叫道,“你这个臭丫头!”
琉璃儿见一个跑了出去,便急匆匆地进来,见另一个额头红了一大块,着急得用毛巾湿了泉水来敷,说道,“这是怎么弄的,方才还好好的。”
耶律重元瞧着谷穗远远地整理她的头发,他紧缩双眉,哭丧着脸,强压着自己那股强烈的冲动,骂道,“本王非杀了文及不可!”
文及张着嘴巴,半晌说道,“元兄在叫我。”
“叫你个头。”
文及看到耶律重元捂着脑袋出来了,“哦,你们俩,你们俩……”
谷穗着急上去捂他的嘴巴,“不要胡说,我们什么没做。”
他看着谷穗,呜呜咽咽地说着什么。
谷穗说道,“你还想不想见珍珠仙女?”
文及眨了眨眼睛,又点了点头。
谷穗松开了手,“哪,你什么都看见,更不许胡说。”
“知道了。什么时候见珍珠仙女?”
“待你回去,自然就见到了。”
“回到哪?”
“当然是南朝了。”
“你是说珍珠仙女在我们大宋?”
“何止在大宋,还在京城呢,就在你眼前。”
“你?”
“我什么?我要你准备的东西呢?”
“这儿,这儿……”
九乘急匆匆地进入院落,“王爷!前方探马回报,狄青带一万骑兵已距离上京不足四十里,皇上召王爷前去议事。”
“来得这么快!中京呢?”
“中京守备投降了,面涅将军带着‘地狱之门’来的,一路无有抵抗。”
耶律重元面色凝重,朝外走去,在院门处回头,被小跑着跟上来的谷穗撞了个满怀。他扶住她的双肩说道,“你好好待在这儿等我,哪儿也别去,也不要和任何人说话。”
谷穗咬了咬嘴唇,“我也去。”
“把门关上,看好王妃。”耶律重元对门前的侍卫说道,便径直走了。
九乘问道,“王爷,为何不直接问王妃?”
“她若是想说,早就说了。”
“可王妃……”
“别说了。”
文及看着关闭的大门,问道,“门关了,我们还怎么吓唬元昊?”
谷穗皱着眉头,“我们得出去。”
“怎么出去?门都关了。”
谷穗猝不及防地对着文及的膝盖踢了一脚,文及腿一软,倒在地上,抱着膝盖叫道,“哎呦!疼死我了!你!你!哎呦!……”
谷穗大声叫唤来人,差人找大夫,又差人去找富大人,侍卫因文及身份特殊,不敢怠慢,谷穗便趁着乱哄哄的一片跑了。
她骑上马匹,一路朝着皇宫奔去。
“皇兄,带着公主和使团驻守上京城,我去迎战狄青,萧督尉,七皇叔领三千本部兵马各自在东西两面策应。”
耶律宗真点头。
萧孝先说道,“陛下,有一人或许可保我朝平安。”
“谁?”
“秦王妃。”
耶律宗真疑惑的看着萧孝先,“哦?”又看了看重元。
萧孝先自然不能说她和南朝宫里关系密切,此事关他私通南朝,收受贿赂之事,便说道,“王妃宋人,乐善好施,其美名远播,宋人自然不会为难她,也好从中调停。”
“孛吉只以为呢?”
耶律重元说道,“哥哥,穗儿她……”
“穗儿她应了。”
“母后。”
萧太后拉着谷穗的手一起进来了,“穗儿已是哀家的儿媳,大辽的王妃,出战也是理所当然的,我们大辽的女人没有弱者。“
“母亲……“
萧太后摆手示意,拍了拍谷穗的手,“孩子,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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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万只火把燃烧,夜空带着火焰的颜色,把两军阵前烘烤的更加焦灼,也惊醒了睡眠中的走兽猛禽,走出了洞穴,开始错乱的白天。
耶律重元头戴黑色羽纱帽,衣着大红色金丝刺绣盘龙跑,外罩黑色披风。面对银色盔甲,头戴青铜面具的狄青和他身后的一万火器骑兵。他丝毫不以为然,风姿一派风流。
虽两军交战数次,此次却是初见,狄青心下一动,不想他竟是这般人物,若不是战场上相见该是多好,他被自己的想法唬了一跳,目光急匆匆掠过耶律重元身侧,一人齐眉勒着银红羽纱帽,乳白色纱缀绣团龙袍,罩着黑色羽纱狐狸里的鹤氅,英姿飒爽,雌雄莫辨。见他眼波流转,似嗔似喜,“怎么?将军不认得我了?”
狄青大喜,正要呼唤,又是一阵大骇,不由自主扯紧缰绳,身下的坐骑都退了几步。他稳了稳身子,心里却翻江倒海,脱口而出,“你!你怎么在这儿?”
谷穗一时语塞。
耶律重元笑道,“怎么?你害羞啊?”
谷穗扬起脸一笑,眼角眉梢尽是柔情,扭脸说道,“我……”
狄青看她神情,已明白七八分,胸中一怒,“秦王,本将奉我主之命,特来问安北公主之事,劝你早日奉旨完婚,莫作非分之想!”
耶律重元冷冷一笑,叹道:“这可真教本王为难了!如今本王已有妻室,公主又是皇家血脉,岂可下嫁!”
狄青哼了一声,道:“你竟还记得公主身份尊贵。”
耶律重元道:“我怎不记得?皇上对本王恩重如山,这桩婚事可谓用心良苦,本王深怀感激,只是本王福薄,天意难违,还望将军代为禀明皇上,为公主另择佳偶。”
狄青愤然道:“你……”
“怎么?将军不信?”他的头微微一侧,“告诉狄将军,本王身边的女人是谁?”
九乘道,“秦王妃!”
“秦王妃!秦王妃!秦王妃!”身后五万大军齐声高呼,一时间惊天动地,猛兽窜逃,就连令人胆寒,盘旋上空的秃鹫也吱吱地逃命去了。
狄青怒火中烧,凝目而视,“耶律重元!你把使团,谷穗放了,本将军饶你不死!”
耶律重元冷笑道,“本王今日大婚!……”
突然狄青身后一阵惊呼,一人身子晃了几晃,差点跌下马背。狄青退后两步,两骑驱驰上前。
谷穗仔细一瞧,失声叫道,“兄长!”她驱马上前两步,又停了下来。
“穗儿,到我身边来。”
“我,我不回去。”
“穗儿,耶律重元是安北长公主的驸马。”
谷穗不语。
“耶律重元,朕念两国和睦四十余年,才允契丹在长城以北居住,不想你竟心生歹念,企图用火烧死朕,朕不念旧恶,把长公主下嫁于你!你居然敢偷天换日,试图谋害公主。”
耶律重元大笑道,“哈哈哈哈!把长公主下嫁于我?!”
谷穗看着重元,心下黯然,果然是他放的火,此时也顾不得这些,便说道,“兄长,不是重元谋害公主,是他!”她指着立在西侧的元昊,“是他贼喊捉贼!”
元昊匆忙下马赶来,跪地叩拜,“陛下,公主乃皇室血亲,为臣子的自当奉若神明,怎会对公主起此歹念来自取其辱呢,所谓主忧臣辱,主辱臣死,我等不敢怀有二心。”
“国主起身吧。”
“呸!你个三姓家奴。”
赵桢轻声道,“穗儿!”他这声责备听在耳里,倒似无限的柔情,道不尽的思念。
立在一旁的元昊说道,“陛下,我祖辈父辈,为西夏百姓筹谋,姑娘所说,不为侮辱,所谓能屈能伸,方为丈夫,正是如此,臣才得以见陛下天颜,即死足已。”
谷穗嘲讽道,“那眼下,你是曲呢?还是伸呢?”
元昊怒道,“若是我有它心,何必要千里迢迢送公主过来成亲,姑娘恨我也是该的,我坏了姑娘的亲事。”
谷穗心口起伏,正要说话,元昊立即拔出匕首,贴在颈上,说道,“陛下若是疑臣,臣立即以死明志。”
“国主不必多心,穗儿说的是孩子话。”
赶来的没藏黑云夺下元昊的匕首。
谷穗笑道,“国主,所谓攘外必先安内,若是想攻打辽国,得先把你做了才安心,这是不是孩子话?”
元昊脸色一变。
谷穗随手抽出身边侍卫的剑,扔到元昊跟前,“你了断,你的子民便得到优待,像你这种一心为民的君子,一死换千万人的生,想必也没什么遗憾的了。”
元昊神色仓惶,五味杂陈,良久说道,“姑娘果然是恨毒了我,不过,我不怪姑娘,姑娘为了秦王脱罪真是煞费苦心,用情至深,实令人为之动容!”
谷穗听他一口一个姑娘,着实烦的很,说道,“你……”忽听赵桢连连咳嗽了几声,怕他是生了病,望着他欲言又止。
赵桢说道,“耶律重元,今日你把穗儿交出来,朕还可念你救过穗儿性命,饶你不死。”
“若是我不交呢?!”
“你……死……我……亡!”
“赵桢!这才是你的真面目吧!你从始至终要灭我契丹,夺回幽云十六州。”
“多说无益,交还是不交?!”
“如今我们夫妇一体!。”
“你还不过来?”
赵桢神色凶狠,怒火已极,谷穗曾未瞧见过他这样,心里又急又怕,嘴上却不肯认输,说道。“我不去,你把长公主再许配个人家吧,反正我们已成亲了。”
“你!你!一没有媒妁之言,二没父母之命,怎么算是成亲。”
“你现在应了,不就好了”,谷穗不敢瞧他脸色,看向别处,“再说,我是自愿的,要不然,你把我也一块杀……”
“皇上!皇上!……”,突然之间,众人只觉眼前有一团红色的物什一闪,跟着赵桢的身子晃了几晃,向前直扑下去,俯伏在马背上,就此一动也不动了。李齐瞬间把他抱下马匹。
谷穗连滚带爬地下了马,飞奔过去,连飞过来的箭簇也没看到。
耶律重元大呼一声,“当心!”
为时已晚,他便疾奔上前,趋身挡箭,箭头带着箭身从他的手掌穿过。
没藏黑云见耶律重元不顾性命地为谷穗挡箭,顿时妒火中烧,定要置谷穗于死地,她悬起弓箭欲再射一箭,被元昊抓住手腕。
没藏黑云怒道,“国主为何拦我!她死了!正好!”,她欲挣脱元昊的手掌,再次弯弓。
“她死了,我们都活不了”,元昊夺下她的弓箭。
“她死了,宋辽定起战事,不正是国主的好时机!”没藏黑云气急败坏地看着谷穗已进了宋朝军队,错失杀她的机会。
谷穗跪在赵桢身边,见他嘴角连同衣领处殷红一片,才知他方才吐了血,人已昏迷不醒。
一时间局势突变,赵桢生死未卜,耶律重元中箭受伤,两军协商各自后退四十里。
狄青着六千兵送赵桢回城,亲领四千人马变后军,护卫前军撤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