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马来报,巴童的母亲的确在幽州辽营中,一切安好。但因战事连绵,城门关闭,一律不得外出,谷穗便把巴童母亲的事托付给狄青。
因皇帝在京城赐了宅子,狄青的家眷老小要迁去京城,他把家人托付给谷穗。
谷穗便一路带着巴童,四九去京城了。
由于狄老妇人上了年岁,一路上走走停停,三四天还未出雄州,当日便在店里停歇,次日早启程。
谷穗皱着眉头,“昨夜,我好像做了个可怕的梦!我梦见鬼面人站在我的床头,太可怕!现在想来都觉得全身冰冷。”
“公子,那不是梦”巴童吞咽了口水,“是真的。”
“胡说!我怎么不知道。”
“公子,你直接吓晕了。”
“我吓晕了?!胡说八道!”
“我没胡说,后来又出现十几个黑衣人,打起来了,我去看你的时候,你已经晕了。”
“唉,还是你的梦做得周密!”谷穗虽然这样说,还是觉得背后一阵发凉,忍不住一个冷颤,“我最近是不是该去拜拜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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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京城已是春日了,黄昏的时光还有些冷,丫头管家早就在那里候着了,一个个伸长了脖子。
狄家老小,先安置在‘九穗禾’后院,待明日洒扫完,再去狄府;刚好孩子也见见许久未见的祖母。
此时,整个后院闹哄哄的,一个声音传来了,“谷兄!谷兄!”
不用回头看,就知是小七来了。
转眼间,他已来到了跟前,“谷兄!你可要我好想啊。”
谷穗瞧着他笑。
“哎,老太太说我瘦了,我整日念着谷兄,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
“你来的正好,我有东西给你”,谷穗转向丫头说道,“把木匣拿来。”
谷穗说道“我们去屋里吧,本来想向你引荐狄老夫人的,但是老人家太累了。”
“明日再来正式拜访。”
谷穗净了手,两人落座,饮茶。
飞丫头笑道“丁香姐知道你爱吃烧烤,已经准备了,还备了桃花酿,梅子酒,桑椹酒,就是你爱喝的果茶也备下了。”
晏小七笑道“果真是谷兄回来的好,你不在时我来,哪有果茶喝,姐姐们都去霓裳羽衣坊了,偏我又去不得。”
飞丫头笑道“晏小公子这是撒娇呢,还是告状呢。”
正说笑,依丫头碧丫头各自捧着木匣过来了,打开来,晏小七瞧见里面是几个透明的琉璃杯子,高兴坏了,说道“原是琉璃总是带些颜色,杂质去不干净,这几个倒是通明透亮。”
谷穗说道“这个是西洋人拿来的,左右不过是个杯子,只是用来玩的,你先别忙这个,我有东西给你。”
晏小七笑道“什么好东西?”
谷穗从另一个匣子取出一件红丝砚出来。晏小七摩挲道“果真是好东西!你哪里得来的?”
“淘来的,一小孩子拿着玩,我便买了来,你的了。”
晏小七欢喜地在手里把玩会子,才不舍地放到木匣子里。
谷穗说道“今儿,我给大家伙表演一下绝技。”
正说着,小丫头进了来,说道“文公子来了。”
还没落音,人已掀起帘进了来,说道“谷兄,你可要我好等啊,方才得知你回来便来了,谁知晏公子竟比我早到。”
飞丫头斟茶给他,像酒一样,他一仰脖子喝了下去,随着吃了点心,说道“你要是再不来,我可见不着你了。”
“嗯?”
“谷兄,你可曾见过狄将军?”
“见过。”
“你见过?真的见过?他长的什么样?威猛吗?像神仙吗?”
谷穗笑道,“你问这做什么?”
“你先说狄将军像天神吗?”
“天神什么样子?”
“就是天神!哎!我要去从军就好了,可我爹不答应。”
“宝宝,你今年几岁了?”
文及被谷穗突兀地发问弄懵了,小七笑了起来。
文及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
飞丫头过来问“公子,开饭么?”
“狄老夫人的膳食可备下了?”
“备下了,已着人送去了。”
谷穗净手,用饭。小七和文及随着用了饭,又闹了阵子,方才回去。
两人走后,谷穗洗漱完,歪坐在床上。
飞丫头进了来,瞧她头发还湿着,恐她带着湿气睡觉生病,便拿了毛巾来吸水。飞丫头一面给她擦头发,一面说道“我最近得了本好书,记的都是民间杂说。”
谷穗眼睛一亮,说道“拿来我瞧瞧。”
飞丫头放下毛巾,取了书来,蓝色皮线装本,薄薄的一个本子,写着:山野杂谈。
谷穗翻了来,第一篇看了几句,才晓得说鬼故事,忙的翻了过去,直接看了第二篇,是说一家小姐午后梦到了一个英俊的公子,还定了下次约会的时间,到了时间,小姐带着疑惑去了,竟是见到了,随成就了姻缘。这本是繁体字多,谷穗看的磕磕巴巴,又加上白天奔波,又瞌睡起来。
飞丫头给她擦干头发,掖了被角,出了里间,坐在榻上,正就着烛光补救手里鹤羽披风。不知是哪一日弄翻了蜡烛,羽纱烤了个小洞,找了好些时日,才找了来同一出去的纱线。
依丫头一边瞧着,不敢出声,只听得见呼吸声,飞丫头停了手里的活,笑起来“你这会子呼哧呼哧的,我手心都出汗了。”
飞丫头往后挪了挪,几声叩门声,依丫头下了去,问了知是赵公子来了,开了门。依丫头说道“公子在里间,奴婢去叫。”
赵左也顾不得她说了什么,原有一肚子的话要说,他径直进了里间,见她脸上盖着书,套着件蓝底金黄梅花的宽大袍子,歪歪斜斜地靠在床上睡觉了。
赵左轻轻地拿下她盖在脸上的书本,书页已被打湿了。她比走时消瘦了许多,氤氲朦胧的烛光笼罩下,细腻肌肤有了一种魅惑,似乎灯光有些让她不适,她歪过脸,头发散落下来蹭到了脸,有些痒,用手蹭蹭脸颊,身子从床的靠背上滑落,蜷缩到被窝里去了,接着又沉沉地睡去了。
赵左轻轻拉上被子,把她散落的发丝拨了上去,歪躺在她身边,静静地看着,不自觉的笑了。他伸手解下脖子里玉佩,给她戴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