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七言一个人端坐在茶楼里,望着街上人来人往的身影,胸口总像是有一团火气,忍不住又将桌上斟满的酒一饮而尽。
连店老板都见不惯她这般颓废的样子,带了些好菜亲自给她送了上来,还不忘宽慰着,“公子,什么样的烦心事都会过去,何必揪着自己不放。”
在付七言初来大齐时便这茶楼里的常客,同老板也异常熟络,她一直都是神采奕奕,胸有成竹的样子,仿若轻而易举就能搅动朝堂风云,如今这般无精打采的模样还是从未有过...
付七言想笑笑,示意他自己没事,但一咧嘴,却成了苦笑。
“你这酒也珍藏了许多年吧,拿来给我消愁,岂不是暴殄天物。”她只好转移话题,不让自己尴尬。
“无碍,我这里还有几十坛,都是招待些亲朋好友,你要是喜欢喝,我再让人送些上来。”店老板胖胖的身材,很是亲和,付七言每次也当他是大哥一样,遇到他在茶楼里的时候,偶尔也会闲聊上几句。
往常,她和韩策都是这里的常客,如今韩氏满门被斩,还是她亲手送上的毒药,消息传遍了大街小巷,店老板也是知道的。
“你这里可还有...耶罗茶...”付七言感觉头有些昏沉,像是饮酒太过,便将酒盏推到了一边,低声问道。
“有,当初...”店老板看了他一眼,终于道:“当初韩公子留下了一些,说日后他也许不会再来,待你想喝的时候泡给你喝。”
店老板见付七言低垂着头,看不清表情,权当她默认,便悄声离开了身边,亲自去泡那难得的耶罗茶...
茶香飘入鼻间的时候,付七言已经清醒了一些,她只是呆呆的望着那清澈的茶水,愣愣的出神...
原来韩策一直都知道她要对付的是整个韩家,但那个善良的男子还是任由她胡作非为,这算什么呢?
“在想什么?”突然而来的一声问候让呆呆的付七言猛然一惊,手触到了滚烫的茶盏,茶水洒了一桌子,又溅在了她手上,她不禁轻呼出声。
齐政这个罪魁祸首见状,赶紧上前帮她擦拭,还不住的自责。
“你怎么来了?”付七言抽回手像个没事人。
看见是他的时候,的确也惊到了,他现在可是即将登基的齐王,如此明目张胆的出入在闹市中也不怕有不轨之徒。
“怕什么,有永安和云影卫在呢。”齐政勾唇一笑,“我让人去府上请你,都说不知去向,我一猜你就是在这里。”
他还是如以前一样,没有王者的自称,只当她是最亲近的人。
但当齐政看到酒壶里泡着的耶罗茶时,他眼底飘过一丝异样,别人没有看到,但他心知,付七言是在思念韩策,忽然有一种呼之欲出的难过涌出来,但他平静的压了回去。
“齐政,我想...”付七言先开口,等到对方坐下来准备认真聆听时,她又犹豫了。
她心底暗恼,嘴怎么这么笨,往常也不是这个样子的,她到底在担心什么?
“你想聊聊凉谨的事?”齐政一眼看穿了她的心思,眼神比刚才了冷了几分。
见付七言点头,他又追问道:“你想如何安排她?”
“我...“
付七言见她猜出了自己的心思,也不隐瞒,刚要开口,却被一声严厉的质问生生打断。
“你是想我娶她为妃?还是立她为后?!”
他炯炯的眼神盯着她,等待她的答案,但此时的付七言却莫名的心虚了,她不敢对视他的眼睛,她全然无措,坐如针战,心想自己没有做亏心事,为何如此心虚?
心下一横,硬气道:“你总归是要谈婚论嫁,充盈后宫,总不能让凉谨再回西凉,到那时,西凉人会怎么看她?她一个深宫长大的女子,如何能抵得住那般流言蜚语?好歹…”好歹她也钟情于你这么些年。
“砰!”的一声,不等她说完,齐政恼怒的拍着桌子,都惊动了楼下的客人,幸好店老板不断的安抚,才没有让其他客人闹情绪。
但这个年轻的齐王此时脸色极为难看,恨不能掀翻整个茶楼,付七言惊诧的看着他,半晌说不出话。
“如...如何?你这么生气做什么?”她结结巴巴的问道。
“付七言!”齐政几乎是用咆哮吼出了她的名字,两人在一起这么久,他鲜少这样,也只有眼前这个女人胆敢如此触及他的底线。
“你不要欺人太甚!得寸进尺!”他的动静甚至引来了街道上的行人频频驻足,再这样下去,早晚有人认得出他的身份,怕引起骚乱,他只得强压怒火,最后狠狠撂下这么一句,甩袖大步离去。
早在马车上候着的永安见齐政出来,忙掀开轿帘招呼着,但见来人黑着一张脸,又乖乖闭上了嘴。
“回宫!”
两个字像从千年冰窖里传来的一样,让人不寒而栗。
永安识趣的应着,偷偷抬头瞥了一眼茶楼上付七言独坐的身影,心下狐疑...这两位闹得什么情绪?难道吵架也是情侣间的小乐趣?
马车里坐着的齐政也好不到哪里去,他此刻恨不能跳下冰冷的湖水冲洗一遍自己燥热的身躯,这严寒的冬季,他竟大汗淋漓。
“哼!韩策!”他闭上眼睛,手却紧紧的握起,渐渐发白,“我就连一个死人都不如吗?”
他喃喃着,好在隆隆的马车声盖过了他的声音。
这个该死的女人!简直不可理喻!竟然让她去娶别的女人!该死!该死!该死!
他心里恶狠狠的骂着,责怪自己太过纵容她,竟让她对一个死人动了情,哼,耶罗茶,想都别想!
“永安!永安!”
他大叫着出声,紧接着,便是永安紧急的勒住马车,紧急应道:“属下在!”
“去!安排周川!将王城所有的耶罗茶销毁!一干二净,一片茶叶都不要看到!”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