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政入宫接旨,西凉王令他为本次联盟参议使,主要负责此次两国之间的洽谈事宜,当然接待来使也在这范围内,一来他毕竟为大齐公子,沟通能起到桥梁的作用,二来,这也更能一解齐政的思乡之情。
当然这个思乡之情是西凉王自以为的,齐政自小在西凉为质,鲜少涉足大齐,对大齐的记忆更是微乎其微,又何来思乡之说。
听香儿说完,付七言微微张口,有些吃惊,“齐政他从未去过大齐?”
香儿四下看了看,才又低声言道:“夫人是在西凉生下的质子,当年齐王还只是太子,在西凉陪了质子一些时日,就回了大齐,后来听闻不久之后老齐王离世,现下的齐王正式登基,西凉王又知晓了质子的身世,这才留质子在西凉为质。”
付七言听得云里雾里,脑子里一团绕不开的球在滚动,“你是说,赵夫人并非在齐国生下的齐政?”
“这些故事我也只是听之前的老婢说起,老婢病逝后鲜少再有人提。”香儿说起的老婢,是赵夫人的贴身侍女,几年前,那老婢便染病去世了。
不过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在府内不是什么秘密,只是齐政严厉禁止他们私下议论,之前还杖毙过一个碎嘴的奴婢。
“那你还敢同我谈起?”
“我觉得,公子你是好人。”香儿低垂着头,睫毛又长又好看,“你一定不会告诉质子,还能体恤他。”
“我?体恤他做甚?”付七言被这丫鬟逗乐了。
“我就觉得公子你和质子在一起很好,况且...”香儿偷偷瞄了她一眼,面颊上微微染起红晕,“质子很喜欢你...”说罢,她甜甜的一笑,露出两个甜美的酒窝。
付七言羞的面红耳赤,尴尬的咳了两声,“放心,我不会同质子说起,你把知道的都告诉我。”
从香儿断断续续的讲述中,付七言将其拼凑在一起,才算了解到一个完整的故事。
赵夫人原是大户人家的女儿,正如所有的大家闺秀一般,成日在闺房绣画,尊崇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美德。
但这些枯燥无味的日子对于一个花季的妙龄少女来说,何其不甘。
一年灯会,如若按照齐政的年纪推算,该是十七年前,赵夫人终于被准允出街看灯会。
就像每一个花季的妙龄女子一般,她将自己打扮的特别美丽,加上本就艳丽的容貌,在人头攒动的街上自然引人注目。
那时齐政的父亲还只是大齐的太子,年少轻狂,英俊多情,他带着几个随从游山玩水,在西凉停留。
凭付七言的想象,故事中的男子风流倜傥,女子温柔貌美,两人在茫茫人海中相遇。
赵夫人因姿色绝伦,遭遇了歹徒,男子带着主角光环从天而降,出手便救下了美人儿,赵夫人自然也是被他迷的神魂颠倒,情不自禁的献了身。
当然,付七言自己还没到那个暗生情愫的年纪,能想到的也只有这么多。
后来,出了这等伤风败俗的事,赵夫人的家人将她锁在家里,奈何情义绵绵,抵不住夜夜相思之苦,赵夫人离家出走,只身去寻自己的情郎。
娘家容不下她,便同她断绝了一切关系。
原以为这会是场长相厮守的佳话,奈何齐王生性风流,赵夫人不过是个偶然遇到的一个无足轻重的女子,哪里能留得住他奔赴王位的野心。
他随意挥洒了一些钱财,人却在不知名的夜晚消失的无影无踪,若不是齐政的身世被西凉王知晓,恐怕赵夫人至死都不知道自己深爱的男人是谁。
“后来西凉要进攻大齐,大齐实力不济,为了自己的利益,才将齐政母子献了出去?”付七言冷笑一声,无情的打断了香儿的话。
“你怎么知道?”香儿诧异的盯着她,小声道:“后来齐王割据城池,还留下质子和赵夫人在西凉为质,这才免去了一场战争。”
“哼!”付七言鄙夷道:“这个齐王,如阴沟里的老鼠一样肮脏,女人和孩子于他而言,不及他权利的万分之一。”
“嘘!”香儿惊恐万分,赶忙制止她,“公子小声些,那可是齐王,我们怎能胡乱议论?要是被质子和夫人听了去,咱们…”
“好了。”付七言拍拍她,宽慰道:“我不会再对其他人讲起,只不过是同情他们罢了。”
香儿松了口气,见付七言慢慢陷入沉思这才缓步退了出去。
难怪齐政从未讲过大齐,也从未谈起过自己的父亲和兄弟姐妹,这样的父亲的确不值得他提及,这些不堪回首的过去,怕也是他心里愈合不了的伤痕吧。
“喂!”她看见一抹黑影悠悠飘过,连忙叫住。
齐政显然是刚从王宫中回来,这炎热的天气里还身着繁琐厚重的袍子,一层层包裹着。
他皱眉道:“这些时日,连礼数都忘了,看样子是我把你惯坏了!”
“昨日你吓我,我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付七言笑意盈盈的看着他,“这下,我们平了”。
齐政被她盯得浑身不自在,虽然身上的衣物被汗水浸湿,他还是裹紧了袍子。
“你为何这种眼神看着我?”
“没事。”
她越是如此安静的笑,他就越是觉得诡异,不知道那个小脑袋里面又装了些什么坏主意。
四目对峙中,幸得时老太伴着赵夫人前来,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对视。
“政儿,怎么在这里站着?”赵夫人常年久居府中,心里也苦闷,自从时老太来后,时刻陪伴其左右,她倒比之前展颜了不少,连说话也有了些活力。
这也是齐政对付七言最为感激之处。
“母亲,孩儿刚从王宫回来,这就去换身便装。”齐政扭头要走,又被赵夫人拦了下来。
“政儿这几日频频进宫,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齐政只好回道:“大齐有使者前来西凉,我不过是被凉王交代些琐事。”
“大齐?”赵夫人似乎久未听到这个字眼,曾经的记忆纷纷涌入脑海,她猛地握住齐政的手,颤声问道:“可是你父王接我们回去?”
这一问,倒是将齐政问住了,他犹豫半天不知如何作答,又不忍伤了母亲执着的心。
毕竟在这个女子心里,大齐才是她的归属。
“质子殿下!”永安慌慌张张的闯了进来,但见几个人目光皆炯炯的看着他,又怯懦的后退了几步,“夫人...也在...”
他求救的看看齐政。
“何事?”
“得到消息,这次大齐的使者,是...是大齐三王子,齐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