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寥师父院里出来后,齐政神情更为凝重,两个人牵着马一前一后走在路上,映出长长的影子。
“凉豫病重和曹豹有没有关系?”付七言思索前后,也没想到曹豹能对凉豫下毒的道理。
前日她确实看见了太子专用的马车,还亲耳听到了他唤下人的声音。
“你没见过他的脸?”齐政终于抽出神,不等人回他便自语道:“这么说,你那些日子见的很有可能就是凉治。”
“他敢...”付七言惊呼出声,刚要脱口而出,耳朵灵敏的察觉到了微弱的马蹄声。
齐政同她相视一眼,同时沉默,看向远处幽幽拉近的人影,在这静谧的落日余晖里,越发迷离。
那人影渐渐清晰,凉治慢悠悠的停在他们面前,微微眯起眼睛,勾唇笑道:“这不是质子殿下吗?可是从大齐回来了,在这里赏玩风景吗?”他狡黠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游离。
齐政故作惊讶,施礼道:“原来是九殿下。”他淡然的回视他,漫不经心道:“还不是我这个不省心的书童,又闯了祸,我带她来寥师父这里疗伤。”
凉治探身向前,盯紧了付七言手上的布,还有那隐隐印出的血迹,忽然诡异笑道:“政兄你对这小奴才好不上心。”
齐政也不反驳,耸耸肩并未作答。
“九殿下深夜到此,还带着人马。”齐政向他身后瞥了一眼十几个人的队伍,好奇道:“难不成这个时辰还要赶往水道?”
凉治微微一愣,点头道:“是啊,那帮蠢货,有一批货物出了些麻烦,还得本王亲自去看看。”说罢,他拱手道:“恕事务在身,不能奉陪,改日再同你把酒言欢。”
齐政点点头,往旁侧避开身子,让一队人马疾驰而过。
等人群走后,付七言冷声哼道:“他的鼻子倒是灵敏的狠,一下子就嗅到你在这?”她突然想起什么,惊道:“不好,他会不会去找寥师父?”
齐政摇摇头,“放心,寥师父德高望重,他不敢轻举妄动,何况有云影卫的人暗地里护着寥师父,无碍。”他突然兴致极好,“对了,在大齐待了数月,倒是有点想念西凉的酒香,走!带你去个地方!”
他微微昂首,刚才的一切都烟消云散,他又成了那个风度翩翩的少年。
“质子殿下。”到了一深处的巷子里,转角就能闻到扑鼻而来的浓郁的酒香,一个酒保看到齐政便兴冲冲的跑过来招呼着。
齐政在他的引领下进了小小酒馆,里面虽不大,却是宾客满堂,店里的伙计来来回回忙碌着,客人们纷纷嘈杂着,难以想象的热闹。
“这里的酒别具一格,正所谓酒香不怕巷子深。“齐政扭头朝付七言微微笑道:“来这里的人,鱼龙混杂,有高高在上的王公贵公子,也有嗜酒如命的乞丐。”
“质子说的对,咱们这里虽不像翠云楼那般奢华,却也引来了不少贵客。”酒保附和着齐政解释道。
正在这时,有几位正畅饮的客人频频看向门口,当齐政扫视过去的时候,他们互相点了点头。
付七言看其中有两个人眼熟,细想才记起是那日在西凉王宫见到过,一个是王子,一个是相国之子,在这里他们竟也没有了平日飞扬跋扈的气势,每个人脸上都泛起红晕,不停的笑着说着,除却他们身上华贵的衣袍配饰,和普通百姓也无区别。
酒保带着齐政落座在一处角落,“质子殿下,还是给您上些以往的菜品?”
齐政点点头,酒保便又急匆匆的退下,付七言环顾着四周,机敏的眼睛从每个人身上一一掠过。
“咳咳!”齐政干咳两声,低声示意道:“你这个表情,就像是来盯梢的。”
“我只是不解,西凉不最是注重贵族阶级吗?这些人怎么也...”
齐政骨节分明的手指敲打着桌面,微笑道:“我当初打造这家酒馆的时候就是如此主意,这样他们才可尽情释放。”
付七言眼睛睁大了些,满脸狐疑。
正巧酒保端着菜品和酒壶放在桌上,边小声说道:“质子殿下良苦用心,咱们这里的酒足够香醇,许多贵公子喝多了忘乎所以都是常事。”
说罢,他瞄了眼齐政,比刚才声音更为低沉,“前几日曹将军称太子病重,西凉王准允九王子主政,所有参朝大臣皆不能对外言语,不然有灭门灾祸。”
听闻这些,付七言脑海中频频闪出的画面越来越清晰,果真那几日见到的凉豫的马车里坐的是凉治。
近来的一点一滴渐渐连成了线,先是西凉王对会盟之事含糊其辞,再有将凉谨许配给齐湉的示好,然后曹豹四下征兵屯粮操练兵马,眼下又是凉豫称病重,凉治代为主持朝政,这些拼凑在一起,隐约有些不安的忧虑。
她看向齐政的时候,他并未紧锁眉头,只是享受着食物,不断的点评,“这道油水鸡入口鲜嫩,啧啧,色味俱全,你快尝尝!”他见付七言还愣着久久未动筷,继续道:“我当时可还给它起了个雅致的名字,落霞孤鹜。”他向嘴里塞了一口,不住的点头。
见他这般模样,付七言终于动了动筷箸。
“确实不错。”她敷衍道。
“啧啧,你一个姑娘家家的,整天别总想着打打杀杀,要懂得好好享受。”齐政调侃她一番,又端起酒壶给付七言斟满,“这里的酒可是比翠云楼的更香,你喝上一口,就会飘飘欲仙,快尝尝!”
付七言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小心翼翼的端起杯子,瞥了一眼齐政,见他正期许的看着自己,笑吟吟的等着她的回应,她只得小啜一口。
这酒确实入口甘甜清爽,不烈却很舒服,只是一点,便唇齿留香。
“嗯,难怪会吸引了这么多有身份的客人。”
见付七言的眉头终于舒展开,齐政笑意更浓了,自傲道:“这可是本质子亲自监造,当初可是试了许多方子,我还给它取了个名字,就叫醉生梦死。”
“呵!果真令人醉生梦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