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疆营内,齐政端坐在营帐之中,对面就是边疆城防主帅--刘肃,当年赫赫有名的兵马大将军。
他曾经是西凉王的左膀右臂,立下赫赫战功,然而,兔死狗烹,向来如此,凉王即位后,怕他权势太盛,随意给他扣了一顶帽子,就令他带些兵马来了边疆驻守,一守便是数年。
传言,也只有他才能同曹豹制衡,然而等凉王意识到的时候,已身患重病,这才有了曹家得势的机会。
若是刘肃在王城,怕是西凉眼下是另一种光景了。
“齐政,这次局势你怎么看?”刘肃瞥了几眼正在细细详看形势图的齐政,问道。
最初这个齐政来此时,刘肃满目嫌弃,还曾冷哼一个养尊处优的贵族子弟能懂些什么,不想呆了许久后,齐政吃得了苦,出的了谋,打得了仗,屡次献计击溃了突厥人的奇袭,这倒让他刮目相看起来。
眼下齐政已然成了他的心腹。
齐政闻声抬头,揉揉眼睛,一阵酸涩感袭来,连日同突厥人对峙,有些疲累,再加上这边疆风沙大,身体隐隐有些不适。
“这次北疆人插手,我倒觉得这只是他们耍的阴招。”
“哦?怎么说?”刘肃向前侧侧身子,厚重的铠甲的发出阵阵响声,“咱们这边疆地广人稀,驻扎在这里的士兵你也看到了,人数不占上风,小小一个突厥现在还是个问题,若是北疆再来插一手,我们不得不请求王城调兵前来。”
齐政皱着眉头站起身,细细又将形势图看了看,低沉道:“不如你同我去山上走走。”
刘肃是个豪爽之人,刚来时齐政每每称他为将军,后来几番并肩战斗,两人愈发相见恨晚,也开始称兄道弟起来,尽管年纪相差甚大,却十分聊得来。
边疆风沙虽大,也没有王城的繁荣,但风景独秀,齐政每当思索时就会来山上站许久。
两人将马骑到山顶,放开缰绳,任由它们去寻草吃,然后一前一后徒步到最高处,俯瞰山下的茫茫一片。
“你看!”这时,齐政才指着远处的一条路开口道:“北疆若是来此,那便是他们的必经之路。”
刘肃顺着他的方向看去,风沙四起,隐隐遮住了远处的光景,“这又如何?”
“若是他们来犯,千里迢迢路途跋涉不说,还特地绕开突厥,说明他们并不想引起大的动静,所以我猜想这次来的人马也不会很多。”齐政冷笑一声,接着道:“若是他们要正面与西凉交锋,便不会这般偷偷摸摸,怕是他们听到了一些风声,又得知突厥近来同我们交战,想凑个热闹罢了。”
“凑热闹?”刘肃大笑两声,道:“这北疆莫不是闲的,大老远跑到这里就为了凑个热闹?”
齐政微微扬唇,笑道:“你别忘了,城里都乱成一锅粥了,西凉对吴国虎视眈眈,同大齐之间又正微妙,他们想探探底。”他的衣袍随风而起,沙场上的日子在他眸底增添了一些岁月的磨砺,良久,他又轻叹道:“眼下局势越乱对他们越有利。”
“呵!这帮狗孙子!”刘肃拍拍大腿骂道:“还嫌不够乱!那就来一个杀一个!让他们葬身在这里!”
齐政对视上他,点了点头。
刘肃仰头有大笑起来,末了,抬起粗手拍拍齐政的肩头,道:“你小子,这些年在王城闲耍真是可惜了!凉王不识人才,难怪被曹家夺了权势!”
这空旷的山谷中,不必担心隔墙有耳,刘肃的声音显得格外的爽朗。
“你是西凉的子民,这么说不怕落一个杀头之罪?”齐政虽已同他熟络,但听他这么明目张胆的非议,还是有些诧异的调侃道。
“杀头?”刘肃大声道:“哼,我刘肃何时惧死?”
他沉沉叹息着,终于将多年的心一吐为快,“凉王疑心重,当年怕我位高权重,危及王位,执意将我流放边疆,现在不也是被曹家骑在了头上。”
“我倒不是恨他,这些年也习惯了这里的生活,只要能守住这些陪我出生入死的将士,我刘肃将来同他们一起葬在这里!”
齐政有些动容,他亲眼见识了刘肃如何爱戴自己的士兵,这里的将士一条心,他不禁侧目。
若是当年刘肃没有被流放,如今一定是西凉第一将。
“齐政。”刘肃唤他道:“你说,将来你我会不会也兵刃相见?”
这突如其来的一问倒让齐政不知如何作答,他试着从刘肃的眼神中读出其他的东西。
“你我注定各为其主!”刘肃喃喃道:“齐政,你是大齐的王子,我是西凉的将帅,沙场征战是早晚的事。”
齐政心底有些悸动,刘肃的确是个胸怀宽广的将才,在这弹丸之地,实在埋没了他的实力,他佯装轻松笑道:“那若是我邀你去大齐,你可愿意?”
刘肃果断的摇头道:“我的根已经扎在了西凉。”
齐政为他的忠义暗暗钦佩,却又有一丝忧伤,自己还在漂泊中不知归路。
“齐政,打完这一仗,你回去吧!”
“嗯?”齐政闻声再扭头时,只看到了刘肃远去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