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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生而为女,却要抱歉(有后续)

  再次醒来时已是第二天的中午了。月白一睁开眼睛就瞅见兰若和缱绻凑近的面庞以及大到模糊的眼睛,把她吓得瞬间失了声。

  “醒了醒了,爱姐姐你终于醒啦!”

  缱绻叫着,猛地扑上去搂住她的脖子,弄得月白险些喘不过来气。一旁的兰若把小娃提溜下来,给月白背后垫了几个枕头软垫,好让她顺气。

  “多……谢阿姊。”

  “不必。”

  兰若情绪淡淡,摆出一副隔岸观火的姿态却做着十足关心的事。继替月白垫了软垫之后,又到了杯茶给她润口。

  十足的嘴强牙硬豆腐心,月白想,但心底里确实暖乎乎的,烘的人此时只想打盹儿。

  “多谢阿姊!”月白再次道谢,伸手接过茶杯。

  “都说了不必!”

  兰若白了一眼床塌上的病患,两手一插,等人来哄。月白则先喝了茶水,按兵不动。

  被扒拉下床的缱绻丫头此时却爬上床,小手对着月白的脸又是揉又是摸的,惹得月白连茶水都喝不顺畅,只好腾出一只手将小丫头牵制住。

  “缱绻,你怎么没去学堂呢?乾元一个人过去了吗?”

  此话一出,小丫头顿时就蔫了。两手圈住月白的手臂,泫然欲泣。

  “爱姐姐,我不想去嘛……”

  缱绻说着一滴泪正要洒下来,直接被大姐兰若的一记眼刀给蒸发掉了。

  “她今早说自己也不舒服,娘怕她染了病再传给其他人,便留她在家歇息一天。你看她这样子,哪里像是染病,分明是装的!”

  “我没有!早晨起来的时候我嗓子就是不舒服!”缱绻反驳,一副尖牙利嘴的模样。

  可兰若是何人?这场面又算做什么?无论敌人再狂,老娘照样能镇住!

  “你分明是火地龙烧的太狠了,所以起来后口干舌燥,嗓子自然不舒服!”

  “……才不是呢!就算是,那我也是实话实说!”缱绻依旧负隅顽抗。

  “实话实说?打着幌子说半句话,还是撒谎!本质没变!”

  “才不是呢!”

  兰若KO缱绻,上扬的眉梢暗示出了她内心的小骄傲。

  然而成了真正“隔岸观火”的月白这时却苦于夹在二人中间、左右为难,只好转移话题问道:“你们吃过饭了吗?”

  “吃过了!爱姐姐,你饿了吗?”缱绻抢着回答,还将小脸凑上去,像是求奖赏似的。

  月白习惯性的摸摸她的脑袋,心里却是一团乱麻。

  这姐妹俩该死的胜负欲呀……

  “要是爱姐姐你饿了,我就给你拿些吃的来!”

  月白纠结的目光瞬间变得慈祥,望着缱绻小可爱点点头说“好呀!”,又摸了摸她头。

  敢情她这个幼妹上辈子是只猫咪吧!撒娇撒痴、死傲娇不服输,却又奇奇怪怪、可可爱爱。

  唉,真拿她没办法……

  缱绻一蹦一跳出了门,此时屋里只剩下了兰若、月白两人。从气势上,长姐兰若就站在了制高点,月白则瞬间自闭。

  完善刚才的想法!除了缱绻,她阿姊敢情上辈子也是只猫咪吧……大猫的那种……

  怎么偏偏她就是一副狗腿子的模样呢??

  “我已经让苏梅替你熬上粥了。你刚醒,还是别吃缱绻那丫头拿的东西了。”

  是啊,那丫头绝对会拿她自己喜欢吃的油腻腻的东西来。月白想到这,莞尔一笑,冲长姐点点头。

  “嗯,有劳阿姊了。”

  “不是说了,不必如此。”

  兰若坐正了身子,脸也不再看月白。两人就这么不言不语地耗了一会儿,突然兰若打破了平静,她问月白道:“你不怨我吧?”

  “什么怨你?”月白反问道。

  “昨天对你那般,又害得你生病发烧。”

  “我生病又不是因为阿姊,阿姊不用自责。”

  “可……我自己也不知道最近是怎的了,急躁易怒,总是静不下心,连一首曲子都没练成。”兰若说着说着便低下了头,鼻头和眼眶开始微微发红。

  “我猜阿姊是太过执念于婚事了。”

  “可到了我这般年纪,哪个姑娘不执念于此呢?”

  话罢,眼泪就滑下来了。月白不好用自己的手绢擦泪,只能上手轻拍她的后背以做安抚。

  “是啊,每个姑娘都有执念……可是阿姊,你越是执念不就越被这种事情给困住了吗?我知道您是为家、为我们的未来考量,可……身为妹妹,我还是希望您能得一知心人,两相携手,姻缘美满。不用考虑他人,多听听自己的心。”

  “这些道理都懂,可我……可我不能啊……人活在世,哪里能得潇洒随性呢?”

  兰若说着说着,眼泪涌出了更多,她一边擦着一边回答:“月白,我知道人是没办法做到十足的自私和无私的,所以我不强求。要是能遇着个踏实稳重的人我便嫁了,真的。我只是气不过…我只是想不通,为什么我连配以优秀的资格都没有?年龄一大,你就是掉价货,那为什么男人们却没有掉价呢?”

  这些问题,月白没办法回答。她只能看着长姐用哭诉来斥责这世间所谓的正道。

  “不该这样的…不是吗?为什么女人就是低人一等了呢?为什么同是学堂,对女人的要求却是极其苛责,而那些男人拿了点钱就能不用考试直接进去?这不对的!既然看不起女人,为什么还要留着她们?杀光不就可以吗?”

  “杀了女人,哪里来的新的男人呢?”

  月白回了一句,转而替她抹泪,满脸的心疼。

  “是了,哪里来的新的男人呢?哈哈,我不甘心呐…我好不甘心呐……凭什么我就生而为女了呢?不能科举求官、不能懂兵法政道,连书看多了、学问大了都是错!只能在家绣花、纺织、生儿育女、操劳一辈子!这样憋屈的日子,这样憋屈的活着,让他们男人过一天都忍不了!而我们却要忍一辈子!凭什么!凭什么!”

  以往,长姐未曾与她说过这些,今日泄了心中怒火,月白才发觉原来阿姊跟老师夏学士是如此的相似,或者说每个生而为女的人也都是如此的相似……

  “既然如此,那我为何要生儿育女呢?就为了做一个像咱娘说的‘完整’的女人?难道生女让她们经历我经历过的痛苦与束缚?生儿让他们像这些男人一般去束缚其他的女人?要是真的如此般,那嫁人生子的,又将他们带到这样的世间,我才是最大的恶人……”

  是啊,这些都是为何呢?又为何要做呢?月白失了神。

  天地不仁,会以万物为刍狗;可君子不仁,会以百姓为刍狗。

  然而男人不仁,就以女人为了刍狗,可女人又做错了什么呢?

  生而为女,却要抱歉,世间正道真真是喂了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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