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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得人相救,夜话己事

  月亮在浮云里穿梭,不甚明亮的光为周遭漆上一层朦胧之色。还有相伴的冬日里甚凉的风,在耳畔呼啸而过,煽动着半丈高的野草沙沙作响。

  月白是被人摇醒的,朦朦胧胧睁开眼睛,一个黑咕隆咚的人脸就阅入眼眸。她猛地一惊想往后撤,可惜身子吃痛不能动弹。那人见她害怕连忙宽慰她道:“不必害怕,我是来救你的。幸好被两棵树挡了一下,你俩摔的并不严重。”

  他话罢,月白才又猛地想起伊姝来,于是连忙左右扭头,四处张望着寻她的身影。

  “放心,你的朋友没事。我刚才看了一下她,她只是晕过去了。”

  那人道,说着又抬起月白的脚问她痛不痛。可月白却将注意力集中在赵伊姝晕过去了这个细节上。

  “晕…晕过去了?”

  见小姑娘很是担心,他只好捏了捏腿、判断了她的大致的骨型。

  “可能是惊吓过度,左右不是因为伤势。她穿的厚又有树盖挡着,不会摔得厉害。再说你们也只是从上头小路掉到了这个小台子上而已,最高处也只有十米高。”他道。

  月白一听,只觉得自己也要晕过去了。霎时间感觉自己失去双腿、身下是一片血肉迷糊的迹象。

  “十米?那我岂不是要摔断了腿?”

  那人听了却直想笑,连忙上前将小丫头扶起来。

  “不会不会,我大概摸了摸,你骨头没断。来,曲一下腿,看看疼不疼?”

  上下曲伸了两三次,那人问她如何,月白却一脸茫然无措、最后还差点哭出来。

  “糟了,我感觉不到我的腿了!怎么办呀!我会不会要瘫了!我才十一呐,就要在床上孤独终老了吗?”

  “也有可能,不过应该不会。你感觉不到双腿可能是因为摔麻了,缓一缓就好了。”

  很明显月白根本没有听进去,那人刚道完,月白就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我不会要爬着走路吧?就…像我们巷子口那只腿被人打断的四眼狗一样,只能用前脚扒拉着走路……太难受了,早知道我就不顾忌母亲把它给带回家了!没腿的日子也太难受了!”

  月白叽里咕噜嚎了一通,弄得那人也跟着哭笑不得,连连按住她的胳膊让她不要乱动。

  “怎么会呢?不会的不会的,你这不还有腿呢嘛!”

  “可我感觉不到它们!”月白用不了手只能干嚎。

  “一会儿就好了!你能感觉到的!”那人被小丫头的哭闹折腾得手忙脚乱,但还是尽可能地安慰她。

  “可我没有腿了!”月白陷入沉思,收了泪水,闷闷地道。

  “你有的有的!放心,你的腿还在哈!”

  朱学究正要点灯,叫上些人下山搜查两位姑娘去。正巧月白连续哭号了几嗓子,让他们屏息听了好一阵。许是嚎的声音不小,让上头或担心紧张或绝望心死的人听到了下头的动静,于是他们也连忙超山下吼去。

  “小姑娘!月白姑娘!伊姝姑娘!你们还好吗?”

  “月白,你没事吧?”

  “伊姝伊姝!你不能死呀!你别怕!哥哥马上去救你!”

  月白隐隐约约听到了呼唤自己的声音,也辨清了阿姊的声音,于是连忙回道“我没事!伊姝也没事的,赵安哥哥!”只可惜她声音刚才哭哑了,现下根本嚎不出来。

  一旁的那人见状,连忙替小姑娘回应道:“没事!诸位放心!两位姑娘都没事!”

  朱学究听出来是傅绛的声音,连忙给自己拍了拍胸脯顺顺气,同其他人说道:“是傅绛,傅绛在下头呢!应该没大事、没大事……”

  兰若与傅绛不熟,因此内心还是十分焦灼,站在山路的崖边一动不动地紧盯着树影下的那团漆黑。许久,听得傅绛说“我带两个姑娘从旁边的小道下去,在弯道处接应一下吧!”她这才稍微安心一点,然后扯着赵安就往身后的弯道处奔去。

  下头的傅绛将赵伊姝抱在怀里,准备背起月白朝汇合点过去,于是吩咐她挪过来、爬到自己的背上去。

  月白的双腿还是有些麻,她只能用手撑起身子,凑合着用一下脚朝傅绛挪过去。好不容易背了起来,傅绛又一手搂着伊姝一手抓着月白的小腿,慢慢顺着山道下山。

  “抓紧我,山道还是有些难走的。”傅绛说。

  月白照做了,用小手紧紧扒着他。

  “你可认得我?”傅绛问。

  月白点点头道:“认得。”

  “那我叫什么名儿?”他又问。

  “傅绛,傅绛公子。我们之前还在杂货铺子里见过面呢!”

  “你脑子倒还清楚,怎么刚才突然就哭了呢?说自己没有腿了的,弄得我还以为你摔下来时碰到脑袋了呢。”傅绛毫不留情地将刚才那一幕又通过话语展现了出来。

  月白小脸骤然一变,绯红直接烧到耳朵根。可没人能看到,她只好清了清嗓子,搪塞过去。

  “我就是感觉不到我的腿了嘛……我害怕嘛……”

  其实她一点都不怕,她就是担心日后的凄惨生活!

  “哦,也是。大晚上的从山上摔了下来,肯定会怕。幸亏现在天还冷,不然会有蛇的,要是再被咬一口,那可——”

  月白听不下去了,顾不着有没有礼貌直接打断了他。

  “诶公子你别说了,你怎么越说我越害怕呢?”

  傅绛听此嘿嘿一乐,又将月白往上掂了掂,同她开始聊一些有的没的。

  “我也是当兄长的,只不过没见过妹妹几次,更别提抱一抱她了。”

  “为什么呢?”月白不解。

  “我儿时是在外祖母家长大的。九岁时,父亲续了弦,不到一年她母亲才生了她。今年也才刚刚十岁,可我与她并不亲近。”他道。

  月白明显感觉他语气里的伤怀,但又不知道该如何劝解,满脑子全是楚老太爷早逝的夫人来。

  “那夫人也是产褥热吗?”月白问。

  只感觉傅绛点点头,顿了一顿才又继续道:“其实应是气血虚亏没养过来。我也是听我外祖母这么跟我说的,毕竟当时我太小了。”

  不知为何,月白却突然同他开了话匣子,主动说起自己的事儿来。

  “其实…我也是由我的外祖母跟太外祖母带大的。不过我是自个儿身子太差了,爹爹当时忙于政务、家里都忙,害怕照顾不好我才把我送到乡下去的。”

  傅绛听罢微微一笑道:“那现在看来,你外祖母她们把你养的不错嘛!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腿也没断。”

  “我四岁时候就被接回去了。现在好多年了,也就过年的时候回去瞧一瞧她们。”月白则叹了口气道。

  “嗯,我也是。自从求了学,我已经五年多没有回去看望我外祖母了。不过,等打完春闱吧,殿试一完我就去京畿看看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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