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女生 古代言情 将女神医

第72章 再披战衣

将女神医 君生半夏 5405 2024-07-11 19:29

  数十位谭氏旧部离去时,是太子负责的遣散事宜。宁昭当日被调离了宁都,等到回来后得知此事,当即一拳砸在身旁的石柱上,顿时皮开血流。

  当日傍晚,秦伊下学时,看见贺元正等在门外。

  贺元愁眉不展道:“姑娘,殿下心情很不好。姑娘能不能去劝劝殿下,他见了你,或许会想起你义兄,心里总会好受些。”

  秦伊随贺元来到兰园,空荡荡的大宅院里,只有宁昭一人在独自饮酒,身旁几个歪斜破碎的酒坛子,看来是喝了不少。

  宁昭听见动静,抬起头来,眼睛微微泛红。看见秦伊后,慌忙别过脸去,冷声道:“谁让你来的?出去!”

  秦伊见他那模样就像一个无助的孩子,全然不似回京那日将风凛然,不禁心头一酸,坐了下来,为自己斟了一杯酒道:“我来陪你喝酒啊,你就当我是义兄好了。”

  宁昭闻言,将一坛酒推到她面前,故意为难道:“我们都是用坛喝的!”

  秦伊立刻皱起眉头,瘪着嘴望着他。

  宁昭心里暗笑,故作冷漠道:“不能喝就快走!”

  秦伊咬了咬唇,委屈地抱过坛子道:“我喝还不成吗?”

  宁昭却忽然笑了起来,大叫一声“喝!”自己抱起坛子咕咚咕咚灌了几口。

  秦伊无奈,只好敷衍地舔了舔坛子口。

  宁昭放下坛子,神情十分落寞,喃喃道:“都走了,大家都走了,我都没来得及去送他们。”

  秦伊问道:“你觉得他们将性命交给你,你却愧对了他们?”

  宁昭没有回答,将头埋得很低,肩膀却不停地颤抖着,似在压抑着极大的痛苦。半晌,低沉的声音道:“当时我们被困羊肠峡,是他们用血肉之躯围成一个保护圈,我们三个才能没有后顾之忧地对付袁斐。也是因为他们,不顾身上有伤,随我反扑卫军,这才再次重伤袁斐。然而,他们其中的三人却因此葬送了性命!苟富贵莫相忘,我知道权贵不是他们所求,但这样不公平的对待,却不是他们应得的。我什么都没有为他们做,我就是一个忘恩负义的小人!”

  秦伊叹了一声道:“贺侍卫都跟我说了,这不能怪你,你也是无能为力。”

  宁昭摇了摇头,“我没有尽全力,如果不顾忌母妃能否继续受恩宠,不在意与父王是否决裂,我就该直闯西殿,以头撞柱,直言上谏!可是,我没有,我没有……”

  秦伊望着他涕泪横流痛苦自责的模样,心里一阵酸楚,索性也抱起坛子灌了几口,辛辣的酒气直冲上头,两行热泪流了下来,也不知是被酒气所冲,还是被那亲如手足的战友情意所感动。

  “殿下,我爹常说人活一世,有许多无奈,但即便如此,也要好好活下去,因为还有那么多人需要你。记得有一次,我们在大山中迷了路,连着几天没有吃的,我们就四处挖野菜充饥,当时我爹说‘咱们可不能死,山外的村子里说不定正有人重病在身,正等着咱们去医治,咱们若是死了,他也活不成’。就这样,我们硬撑着走出了大山。还别说,那村子里果然就有重病之人,我爹为他施了针,这才保住了一条命。”

  宁昭听得将信将疑,抬起头道:“也有人那样需要我吗?”

  秦伊道:“怎么没有?萧淑媛、义兄、晨阳兄、豹子、铁头、贺侍卫,还有那些被遣散的谭氏旧部,如果他们知道殿下你如此自责痛苦,该有多么担忧与不安?他们是你共患难的兄弟,你心疼他们,他们同样也能理解你的难处,他们是不会怪你的。”

  宁昭没有说话,又灌了几口酒,但已经喝得有些迷糊,硬是将酒撒了一半,衣衫湿尽,然后身子一歪,趴在案上,嘴里反复念叨着:“我该怎么做?我还能做些什么?”

  秦伊叹了一声,吃力地将他扶到榻上,为他擦了擦脸,又包扎了手上的伤处。眼见天色已晚,不放心离去,只好留了下来,在旁照顾了一晚。

  第二天一早,宁昭宿醉得厉害,秦伊特地准备了醒酒汤,宁昭喝罢,舒爽不少,上下打量了一番秦伊道:“怎么还穿着这丑裙子?”

  秦伊气结,“白费了我一晚上好心,你这人就不能说别人的好?”

  宁昭茫然地摇头道:“你不是今早才来的?”说罢,大摇大摆地往门外走去,听到身后传来“什么今早?人昨晚照顾你一宿来着,没良心啊没良心……”,不禁悄悄弯起了嘴角。

  宁昭回到宫中,沐浴更了衣,再从永福宫里出来的时候,依旧是那个自信坚韧的三皇子。他在心里告诉自己,要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唯有如此,才能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因此,当得知了西北边境蛮族作乱的消息,他毫不犹豫地再次请求领兵出战。

  宁帝虽对他的英勇表示赞赏,但是却道:“这次你就不必出征了,孤为你选了一处府邸,你也该建府安家了。”

  宁昭拜道:“战未平,民未安,儿臣何敢安家?此次蛮族作乱,摆明是卫国有意挑拨,儿臣曾任雍州刺史,对当地情形颇为了解,之前又在彭城与卫军有过数战,要想尽快平定蛮族之乱,儿臣是最合适的人选。还请父王恩准!”

  “这……”宁帝正犹豫着,却听何老尚书道:“蛮族之乱虽不足为惧,但若不及时遏制,只怕到时卫军趁机来犯,那就难办了。”

  宁帝甚觉有理,便对宁昭道:“父王也不希望你过度劳累,但如你所言,国家需要你,你当责无旁贷,既然如此,那孤就准了。再过几日,是你母妃的生辰,你不必挂心,孤会陪着她。你且安心去吧,等你凯旋归来,孤会亲自为你接风,并为你的新府邸题名赐匾!”

  宁昭拜谢了宁帝,又去看望了萧淑媛,第二日便匆匆启程了。车马刚刚出城,行至五里坡,却见一辆马车在路边等候,车旁站着两个人。宁昭让队伍先行,自己则驱马向那二人行去。

  “耽误我行军,胆子倒是不小。”

  徐津朝秦伊努了努嘴,道:“呐,是她非要我带她来的,我是无辜的。”说着,拼命地眨了眨眼。

  秦伊笑而不语,转身从马车上取来酒壶与杯盏,为三人各斟了一杯酒,道:“谨以此酒,祝殿下旗开得胜,早日平安归来!”

  “啊对!伊妹说的就是我要说的!”徐津插嘴道,“另外我再补充一句,迟早有一日,我一定会和殿下并肩出征!”见二人都笑望着自己,挠了挠头道:“嘿,你们那什么表情?我说到做到!只不过我现在还小,大母和爹看得严。你们别急哈,再过一两年就好了。”

  说罢,三人一起哈哈大笑。宁昭道:“好,我等着!”

  举杯同饮,一饮而尽。秦伊接过杯子,宁昭正要拜别,忽闻一阵马蹄声响,回头一看,却是子钰赶来相送。

  子钰走上前来,递给宁昭一封信笺道:“这是昨夜,我和大父连夜拟定的平蛮计策,希望对殿下有所帮助。”

  宁昭谢过,又听子钰道:“谭氏旧部一事,大父心里也很愧疚,但是殿下应该明白,有时候明哲保身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保护更多需要保护之人。”

  宁昭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子钰又看向一旁的秦伊,宁昭也看了看秦伊,然后二人互相对视彼此,同时想起那日子钰告诫宁昭的话。宁昭的脸色忽然阴沉下来,转身上了马,疾驰而去。

  徐津见状,只觉得一头雾水。秦伊知道宁昭一直因七夫人母女一事耿耿于怀,若是再惹误会,只怕双方的矛盾会进一步加深,于是便有意与子钰同车,以便安慰,而徐津则一个人上了马车。

  路上,秦伊对子钰道:“钰兄不必愧疚,凌王他没有责怪旁人,他只是自责罢了。”

  子钰点头道:“嗯,凌王如此重情义,倒是难得。”

  秦伊见他并未误解,心里松了一口气,又问道:“我托何二郎主带的凉茶方子,钰兄可在喝?”

  子钰笑道:“天气愈发炎热了,那药茶方子正好清热祛暑,喝来十分爽口。就是子灏嫌苦,每次都要放几勺蜂蜜。”

  “蜂蜜?子灏的口味还真是怪异。金银花、野菊花、淡竹叶、栀子,再加上蜂蜜,难以想象那会是什么味道。”

  子钰的笑意益发加深,“什么味道我是不清楚,不过子灏倒是喝得很开心,每天都要喝一壶呢。”

  秦伊无语地点头道:“好吧,他爱喝就好,只要不拉肚子。”

  一路上有说有笑,往着城里的方向而去。而与他们相反的方向,宁昭的队伍正迎着夏日的烈阳向西北行进。

  这日午后,队伍在一处山谷休整,山间清风吹拂,十分凉爽。

  宁昭独自登上一处高地,望着远处的农舍田地,心里一片宁静与安然。他在心中下定决心,他要守护这美好的人间太平,守护这向往美好生活的芸芸众生。

  正想着,忽听身后传来脚步声,转身一看,只见贺元匆匆而来,满脸惊喜道:“殿下,您看谁来了!”

  宁昭往他身后一看,只见谭震和晨阳带着铁头豹子还有谭氏旧部,一群人正笑着向他走来。

  “你们?你们怎么在一起?”

  谭震上来就告状道:“铁头豹子他们的跟踪功夫不到家,一早就被我们发现了。”

  豹子咧嘴笑道:“殿下让我们悄悄跟着,谁知我们刚出城就被发现了,被带着不停地绕圈,最后在东山附近将人跟丢了。还好我们够机灵,想起东山谭老将军的归眠地,这才将他们给找着的!”

  铁头一手搭在晨阳肩上,似乎还在怕他跑了,嘿嘿笑道:“这要是把二位跟丢了,殿下不得剥了我们的皮?”

  晨阳双手一摊道:“甩了几日也甩不掉,没办法,只好让他们跟着。正要启程南下,这时传来谭氏旧部被遣散的消息,我们担心殿下,便留了下来。谁知那日却在东山墓园遇到他们,阿震觉得不必再瞒,就和大家相认了。”

  宁昭惊讶地看向谭震,“你,你已经……”

  谭震点了点头,转身看向大伙儿,说道:“我们是一起经历生死的兄弟,大家在离京之时还不忘去祭拜我谭氏墓园,如果我再隐瞒大家,岂不愧对这一番情义?”

  他身边的李旭道:“少主,其实我们早就猜到了。虽然没有见过少主,但依殿下对您的重视,还有那日您刺向袁斐时,殿下脱口而出的名字,我们就知道一定是您了。我们知道您的身份不宜公开,既然殿下不说,我们也就没问。那日离京,大家十分不舍,也不知少主您的去向,所以就想在走之前一起去祭拜谭老将军与各位郎君。没想到,少主竟也在那里,可见冥冥之中是上天注定了大家的缘分!”

  再一旁的张泉道:“少主能与我们相认,是对我们的信任!我们本就不想离京,便在东山附近盘桓了几日,得知殿下领兵抗蛮,便决意随少主一起来助殿下!”

  另一个叫祁广山的道:“殿下,我们都一一表过态,以前大家是忠心跟随谭老将军,今日则是忠心跟随少主与殿下!”

  “殿下,带上我们吧,带上我们吧!”

  面对众人的恳求,宁昭心潮澎湃,一股热意涌上眼眶,只觉得喉头哑涩,难以开口。他撩起衣摆,忽然跪了下来,语带哽咽道:“让各位兄弟饱受不公而离京,是宁昭愧对各位,请受我一拜!”

  “殿下这是做什么?快起来!”众人见宁昭不起,只好齐齐跪下,回了一拜。

  宁昭又道:“各位不弃前嫌,依然信任追随,宁昭感恩不尽,请再受我一拜!”

  众人也不说话,只跟着回了一拜。

  宁昭继续道:“各位可知,如果跟随于我,将会面对怎样的处境?没有职衔,没有编制,甚至根本不能让人知道你们的存在,唯有如此,才能保住你们!”

  李旭道:“殿下,我们明白,少主都跟我说了。我们都是当年因战乱而流落的孤儿,是谭老将军收留了我们。我们长在军营里,蒙受了谭氏的恩惠,谭氏蒙冤,我们却无能为力。当年力抗卫军,我们侥幸活了下来,被分散至各地,这些年来没有一刻忘记谭老将军的教诲,没有一刻忘记保家卫国的信念!所以,当殿下联络我们时,大家便义无反顾而来。殿下,我们不曾怀疑您热血沙场的斗志,也请您不要怀疑我们忠心报国的志向!”

  祁广山道:“没错!当年谭氏蒙冤,谭老将军临死时留下血书,告诫众将不得反!他老人家顾及的不是一家之冤,而是天下太平!连少主都能放弃南下报仇的打算,前来支援殿下,我们还有什么可顾虑的?”

  谭震体谅地看向宁昭,这么多坚定的信任,虽然珍贵,但也沉重如山。谭震道:“殿下在想什么,我都明白。大家在意的不是朝廷怎么对我们,而是殿下怎么对我们,我们认定的是殿下您。”

  宁昭深深地叹了口气,目光一一划过每个人的脸庞,而后重重地点头道:“好!既然大家忠心报国,又信任我宁昭,那么今日我们便在此地歃血为盟,誓立青盟军,以安定天下为己任,以拯救黎民为大义!我们忠于天地,忠于百姓,忠于道义,有违此誓者,天地难容!”说罢,拔出匕首,割破手指,殷红的血液一滴一滴渗入土中,与大地融为一体。

  众人纷纷拔出匕首,滴血盟誓道:“以安定天下为己任,以拯救黎民为大义!忠于天地,忠于百姓,忠于道义,我们就是青盟军!”

  寂静的山谷间,蔚蓝的青天下,男儿们热血染土,激情飞扬,多年前的梦想在此刻再次燃烧!

  因上次彭城之战历时数月,宁昭便令众人先行回家探望妻儿,而后在雍州会合。众人皆道应以战事为先,然而抗议无效,被宁昭强令回家。众人也不再耽搁,急忙启程返回。而谭震晨阳还有一些尚无家室之人,便遥遥地跟在谭震的队伍后面,向着雍州行进。

目录
设置
手机
书架
书页
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