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的功夫，就连赵老山身上也被打得破破烂烂的，冷风一吹，直往破袄子里钻。

　　他忍无可忍，一把抢过赵氏的锅铲，怒目瞪着她：“别打了！你打够了没有？招娣是你女儿，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你怎么舍得？”

　　赵氏一愣，顿时恶从胆边生，手叉腰就鼻孔朝天瞪着赵老山。

　　“你算个什么东西！敢瞪我，认真算起来，你还是我外戚侄儿呢！

　　怎么？你还想打我吗？我可是你的长辈！”

　　赵氏气鼓鼓的，瞧着赵老山身上的气焰一点点弱了下去，心里愈发的得意了起来。

　　“你对我女儿做了什么你自己知道！一个光棍汉跟一个没出阁的闺女共处一室四天，四天呐！

　　这传出去，你叫我家招娣如何做人？以后我家招娣还怎么嫁人啊！”

　　嫁不了人还怎么收彩礼钱？岂不是白养了！

　　话赶话到了这里，赵氏的怒气更甚了，一抢回了锅铲，歇斯底里的就朝着赵老山胡乱的抓打了起来。

　　赵老山再没了反抗的心思，双膝一软，跪倒在地，任由赵氏折磨厮打。

　　他愣是一动也不动。

　　“婶，让招娣嫁给我吧，我知道我现在穷了点，我也知道我在村里名声不好，但我可以对天发誓，我保证会一心一意对招娣好的。”

　　哪晓得，这话更是惹恼了赵氏。

　　只见赵氏脖子上的青筋暴起，扬起胳膊就抡到了赵老山的脸上去。

　　“我呸！就你！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你就死了这条心吧！穷得连饭都吃不起的人，还想娶媳妇，做你的白日梦！”

　　说话间，赵老山身上挨了不少巴掌、拳头、锅铲，胳膊上甚至出现了好几道深深的的血痕。

　　林喜翠看好戏一般双手抱腹倚靠在门框上，脸上的笑容憋得青紫。

　　而林招娣却一个劲的掉眼泪，呜咽的哭着。

　　“赵老山，你走吧！你快走啊！我娘会把你打死的！你快走啊！”

　　赵老山难以置信的看了一眼林招娣。

　　这一刻，受的这些罪都是值得的。

　　赵氏听见林招娣护短的话，火气更甚了，抡在赵老山身上的锅铲也频繁了不少。

　　赵老山整个人佝偻着背，窝在地上，身上的血将破棉袄子都给染红了。

　　林招娣的眼眶通红，上手抓住赵氏打人的胳膊，反被重重的甩了一耳光，嘴角都溢出了血来。

　　在她苍白的脸上，如一朵红梅绽放开来。

　　这样的苦情戏声势闹得极大，不一会儿就把周围几家人都给吸引了过来。

　　众人看着赵氏发火的样子，纷纷指指点点。

　　赵氏丢了脸，更加将心里的火气撒到赵老山身上。

　　偏偏赵老山跪在地上，愣是一下也没还手。

　　林招娣心里难受得要死，身上也痛极了。

　　她索性豁出去，往前一跳，抱住赵氏。

　　赵氏没留神，被她给按到在地上。林招娣翻身而起，压在赵氏身上，用拳头堵在赵氏的嘴上。

　　“赵老山，你快走！我娘会打死你的！你快走啊！”

　　她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在嘶吼，嗓子都喊破音了。

　　赵老山终于颤颤巍巍着从地上爬了起来。

　　那张耐看的脸，已经被混了血的雪水给染得不成样子了。

　　“招娣…”他哆哆嗦嗦唤道。

　　“快走！”林招娣哑着嗓子，竭力的隐忍，眼泪粘在干得起口子的脸上，一阵阵生疼。

　　赵老山万分纠结痛苦，心知林招娣这已经是大不敬了，断然奈何不了赵氏多久。

　　再呆下去也无意义，还会连累林招娣。

　　他深吸一口气，抹了一把眼睛从怀里掏出一串钥匙，迅速塞进林招娣的怀里去。

　　这才一瘸一拐的离开了林家。

　　直到赵老山的身影消失在前方的转角，林招娣这才有力无力的从赵氏身上滚下来，躺在雪地里，默默掉着眼泪。

　　不知道是为那逃不开的命而落泪，还是为了赵老山。

　　待赵氏缓过劲来，几个耳光就抡到了林招娣的脸上去。

　　“不得了啊你！能耐了你！”

　　她气哼哼打完，转身进了院。

　　锅里还煮着菜，再不上桌，她也要被人揍了。

　　林喜翠冷眼看着林招娣，嘴角的笑意肆无忌惮的漏了出来。

　　“可不得了，之前勾引许猎户不成，现在找了赵老山，还这么护着人家，不会真那什么了吧？哎哟哟，我是不是要准备着当小姨了。”

　　林招娣怨毒的瞪了她一眼，慢腾腾从地上爬了起来，径直从她身边走过，连半个表情都没留给林喜翠的。

　　林喜翠看着她这傲慢的样子，又开始骂开了。

　　说得话要多难听有多难听，林招娣愣是敛了性子，没像以前一样回怼几句，头也不回的进了自己的屋子。

　　这还得感激林初瑶嫁出去了，她才得以有一间属于自己的屋子。

　　如今，她躺在空荡荡的床上，小心将那柄挂了根麻绳的钥匙拿出来看。

　　没想到赵老山竟然连自家的钥匙都给她了，真把她当媳妇了。

　　林招娣的眼泪又漫上了双眼，想起此前种种。

　　赵老山这人很讨厌，每每遇见她，都要调戏一番，可又不见他调戏别人。

　　甚至还会故意惹怒她，然后再给个果子、糖块、点心的来哄她。

　　以前她不明白，现在却明白得清清楚楚。

　　赵老山是真心的。

　　林招娣抹了眼泪，小心将钥匙藏好，紧了紧被子，身上的疼叫她不知道什么时候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面前却站了一个瘦骨伶仃的小男孩。

　　林招娣一惊，怒气冲冲瞪着他：“豹子，你进我屋做什么？赶紧出去！”

　　豹子一言不发，扫了一眼她身上带着血污的破袄子。

　　“娘说你穿着湿衣服睡会生病的，还有你这些伤口，不好生照顾会化脓的。”

　　林招娣扫了一眼那些伤口，不由得苦笑。

　　还能怎么办？难道指着她老娘拿钱请大夫么？

　　林招娣正要下逐客令时，豹子从怀里拿出一个小陶瓶子来。

　　“这是我爹自己做的草药，治个外伤止个血的还是管用，你自己涂涂吧。”

　　还不等林招娣伸手，他就将东西放在床头，自己转身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