猩红的液体从濮月的嘴角一点点流下，染红了他们脚下的土地，亦染红了荀书瑞的剑。

　　“为何不躲开？你明明有机会躲开的。”

　　荀书瑞不解看着濮月，他自从知道了濮月的身手之后就已经做好了殉职的准备。

　　没想到这一剑，居然刺中了濮月，好在是没刺中要害，不然就这样死了，也就可惜了。

　　“这不就是你的心愿？还问这么多的废话做什么？”濮月的气息丝毫不混乱。

　　看他如此从容的模样，手一动不动，荀书瑞便猜测到了什么似的，抓起他的手一探，欲言又止。

　　“自绝经脉，国师大人可真做得出来啊。”荀书瑞抽出那把染成鲜红的剑，“来人，把国师大人押入天牢，再找个太医来，别让他死了，陛下还要审人的。”

　　“是！”

　　......

　　这一场闹剧便如此落幕，受审军粮一案的，自然就是陆沧鸣等人。

　　在江复回京的前七个时辰，夜，顾文鸯梦中。

　　“王爷，明儿，我父亲估计就要入京了。云骥和云川能干，这次护着他一路从康州脱险，是有功之人。”

　　江月恒在梦中与顾文鸯叙话，明明说的都是喜事，可顾文鸯却能够从她的言语之中感觉到些许落寞。

　　“是，娘子这是怎么了？”顾文鸯疑惑问。

　　“紫小娘的肚子大了，瞧着......预产期该就是一两个月后了吧？”江月恒又问。

　　顾文鸯不敢不答，可是他一直在王府里头守着江月恒跟江小团，紫小娘那边的事情，大部分是由红袖料理着的。

　　“娘子莫不是做了姐姐，吃醋了吧？放心，紫小娘生的是庶子，你又是王妃，抢不了你的风头的，你还有我呀。”顾文鸯搂住她，轻声安慰着。

　　“还未出生前，他当然是庶子，可如果出生......这次父亲立功，紫小娘又生了孩子，双喜临门，父亲或许会将紫小娘扶正，哪怕不是续弦，也会是平妻，横竖也会成为嫡子的。”江月恒心情不好，这件事她想了许久，也看着紫小娘的肚子一日日大起来，她不得不多做打算了。

　　母仇未报，罗云也死了，罗家都要落魄了。

　　她怎么可能看着江复和紫小娘恩恩爱爱的，还要让紫小娘占了原本属于她娘的名头。

　　“那......依照娘子的意思呢？”顾文鸯隐约觉得今夜入梦的江月恒不太对劲。

　　“说出来三郎可能不信，我与南希宁有略微的相似之处。”江月恒想了许久，还是将家中的事情告知于顾文鸯。

　　他们夫妻一体，顾文鸯有权知道江家的丑事。

　　当初江复上位，被权力蒙蔽了双眼，加上有白氏那厮的蛊惑，江复居然任由着白氏欺压正妻，甚至险些让正妻难产而亡。

　　罗倩娘后来是平安生子了，可是又有什么用？还不是落下了一身的毛病，不久之后就驾鹤西去了。

　　可怜了江月恒身为嫡女，从小居然是由小娘养大的。

　　白氏还处处纵容江月恒，差点没养废了她。

　　“我外祖父也是因此，不喜欢我的父亲。”江月恒咬牙切齿。

　　“娘子是想为自己的母亲报仇吗？可是白氏如今被关押在咱们王府呢，等娘子醒了之后，白氏就任由娘子处置了。”顾文鸯继续劝慰着。

　　“非也，我母亲的死不是意外！母亲还活着的时候，父亲就私自挪用了母亲的嫁妆，母亲死了之后，他还继续用着，要不是我后来得宠回娘家清点母亲的嫁妆，他们恨不得将母亲留下来的东西都使劲挥霍了去！”

　　江月恒一说起罗倩娘的事情，就气红了双眼。

　　“我父亲，哼，不过是看在血缘的份上，唤他一声父亲。可是在那个家里头，父亲不像父亲，像主子，姨娘也不像姨娘，像恶毒老婆子，这样的人......老天爷居然还让他老来得子，可是能不能生，本宫说了算！他能不能安度晚年，也是本宫说了算！”

　　顾文鸯瞧着江月恒的样子，好似是有些疯魔了的。

　　听江月恒讲了这么多，顾文鸯多多少少都猜测到了一些江月恒心中所想。

　　可他还是问不出口，要等江月恒亲自说。

　　“白氏一直押在咱们王府里头，本宫就想着有朝一日，能用她......借她的口，说出江相是如何和小娘残害发妻的，这些年他做的恶事也不少了，事情一旦捅出去，别说往后的荣华富贵了，江氏的未来，怕是也保不住了吧？”

　　江月恒的眼中满是仇恨。

　　顾文鸯听得心惊肉跳，他虽然是江月恒的丈夫，是枕边人，还是头一次看到江月恒这个凶神恶煞的样子。

　　他不敢开口劝江月恒，也不采纳江月恒的意思。

　　他又庆幸，好在现在江月恒尚在昏迷状态，只有灵魂体，终究只能入梦，梦醒之后，还是那个安安静静躺着的江月恒。

　　“娘子，你且不要如此多心了。咱们那位陛下多疑，这件事......怕是得从长算起啊，否则如今精武大将军仙去，如果由本王出面去陛下面前说情，陛下必定要说本王薄情寡恩，江相明面上还是本王的岳丈呢。”顾文鸯头疼道。

　　“放心，这件事不牢王爷费心，本宫自会安排好一切的。总之王爷记住了，紫小娘的院子，你一步都不要踏入，那里始终是个是非之地。”

　　是非之地四个字一直荡漾在顾文鸯的脑中，让他彻底从梦中惊醒过来。

　　顾文鸯醒来的时候发觉自己的身上出了一身的冷汗，今夜的江月恒实在是与众不同，不再温婉，一身的煞气，跟个恶鬼一般。

　　他一刻都等不及了，直接跑去雪月楼守着江月恒。

　　“哟，爹，来这么早啊。”江小团不情不愿开口叫他，还不是江月恒梦中交代，说是要试着喊爹，他们已经和好了。

　　“你怎么来了？”顾文鸯勉强平静下来问。

　　“昨儿夜里，陆大人连夜审问了濮月等人，今日估计就已经拿到口供了。听说兵部尚书跟康州知府都不是什么有骨气的人，不过打了两下，就全都招了。”

　　江小团连连打着哈欠，实不相瞒，他也是被江月恒“吓”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