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马球会那日，陆沧鸣就注意到了一直在角落里头打扫的王大哥。

　　王大哥或许是太过苍老与窘迫了，陆沧鸣又是个时时刻刻注意着百姓民生的好官，就忍不住上前打听了一番。

　　谁知道竟然打听出一些陈年旧事来，这王大哥的亲妹子居然死在当朝高官户部尚书陈斐然的手中。

　　彼时的户部尚书还只是地方知府，王大哥亲妹子这事与藏尸案无关，可到底也是一条人命。

　　“陛下，陈大人做地方知府便这便目中无人，草菅人命，可见今日市集传闻十之八九是真的，否则陈大人不至于自己吓昏自己。”陆沧鸣恭敬回话。

　　明帝欣赏笑起来，用手指轻点他：“陆卿呐，陆卿，让你做个礼部尚书，好像是......亏待你了，你的才能，应该做户部尚书或者刑部尚书呐。”

　　可不嘛，如此关注民生，又一心为民的人，怎么能做一个看上去与此毫无关系的礼部尚书呢。

　　听完明帝此话，顾文晟便有些急了：“父皇，冯大人和陈大人都尚在职，父皇何出此言呐？”

　　“在职？朕看未必吧。”明帝瞪他一眼，忽然发现站在后头的顾文鸯，“你何时来的？来作甚呐？”

　　“父皇忘了，今日是儿臣入宫给母妃请安的日子，在宫门前遇到了两位大人，被两位大人拉过来听着了。”顾文鸯也不说慌，直言起来。

　　“不错，陛下，此事关系重大，还是多一位皇子旁听的好，免得传出去，只有宁王在此，若是不好好处置了两位大人，怕是传出去，外头人会误以为是宁王殿下护着两位大人呢。”张亦初不过略提一嘴，就让明帝打消了保住这两个人的心思。

　　本来这两个人，明帝是可以看在顾文晟的面子上或许贬了就是了，不过眼下还有一个皇子在场，又是重臣叫过来听的，那他不得不秉公处置。

　　“罢了，去传陈斐然来，朕要听听他怎么说的。”明帝道。

　　李公公犹豫一阵，上前耳语几句：“陛下，怕是不能够了，听说陈大人自己在家醒过来之后就吓得疯言疯语了，甚至昏过去好几次了，眼下怕是不能够进宫觐见了。”

　　“他不能来，冯司深总能来吧？叫他来。”

　　明帝只觉得聒噪。

　　“最好，把那只鹦哥一并带过来，让朕也听听。”

　　张亦初咳嗽好几声：“陛下，那鹦哥怕是通灵性，自从飞出冯府说了那番话之后，就不知道飞去哪里了。”

　　明帝冷哼一声：“今日是非真是多，传冯司深。”

　　没过多久，冯司深就哆哆嗦嗦来了，险些站不住，直直就跪下来，哭述道：“陛下，臣......臣冤枉呐！”

　　“朕还未发话，你冤枉什么呀？你是否真的助陈斐然脱罪了？你好生说来，朕从轻处罚。”

　　明帝黑着脸，警告似的看一眼冯司深，让他识相些。

　　顾文晟担忧看着。

　　“臣、臣就是昏了头，将陈大人的名字从宗卷里头勾出来而已，其余的臣什么都不知道啊！”冯司深直磕头。

　　明帝正烦着呢，直摆手：“无缘无故的，你做什么把他的名字勾出去？怎么？你往日同陈斐然的关系很好吗？”

　　“这这这......”冯司深结结巴巴，看一眼顾文晟。

　　顾文晟阴着脸，不满道：“你看着本王作甚？！难道是本王叫你勾出去的吗？你可莫要胡言乱语，陛下在前，若是胡说八道，小心你父兄的安危！”

　　顾文鸯扶额，这个七弟是生怕别人听不出来他是在威胁冯司深吗？

　　冯司深果然改口：“臣、臣私下确实与陈大人的关系不错，陛下，这看人得分功过呐，陈大人的手中虽说是出了人命，可是陈大人这些年的功绩大伙都是有目共睹的，臣可惜他，就将他的名字勾出去了......”

　　“放肆！”明帝发怒，在场的所有人都跪了下来，“你是他陈斐然提拔上来的吗这样惦记着他！功功过过，那是由朝廷来断定的，不是由你这个刑部尚书来定的！亏你还是个尚书，怎么连这点都分不清！”

　　冯司深只有认错的命：“陛下说得是，臣知错！”

　　明帝坐在龙椅上阖眸，思考着这件事如何处置。

　　若是往日，可以轻轻一笔带过。

　　如今闹得满城皆知，就算他有意护住顾文晟的人也不能够了，还是民心最要紧。

　　“陈斐然，公然杀人，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今日起，免去尚书职位，发配岭南做苦力吧，念其多年确实为朝廷做过贡献，族中妻女可免罪，成年男子五年内不许参与科考。”

　　此言一出，顾文晟的脸都白了，少了一个户部尚书，这不是要把他的钱袋子都摘了啊！

　　“至于冯司深，有失职之罪，免尚书职位，过完年出任荆州知府，无召不得回京，都下去吧，今日的事多得很，还有十日就过年了，也该让朕歇息歇息了吧。”

　　明帝扫视一眼众人。

　　陆沧鸣还要回话，作甚其他人的手中沾了人命就斩了，这个陈斐然却只是发配？！

　　张亦初一顿猛烈咳嗽，按住了陆沧鸣，免得他冒进。

　　“陆卿，此后你出任刑部尚书，朕记得以前让你任刑部侍郎，那是因为刚好缺人，你从前律法甚好，本就应该出任刑部，你心思缜密，律法又好，定能胜任刑部尚书一职。”明帝思来想去，这一下朝廷空了两位尚书，得赶紧补上才是，这才想到了原来的陆沧鸣是熟读律法的。

　　“臣多谢陛下！”陆沧鸣磕头谢恩。

　　“至于礼部尚书和户部尚书的人选，两位皇儿可有什么建议啊？”

　　这问题来得突然，顾文鸯还一时没想好呢。

　　巧的是，顾文晟也未想好。

　　见两个人都不出声，明帝就知道一时半会还得不出结论，便让他们都退出去了。

　　太和殿外，顾文晟就拦住了顾文鸯。

　　“三哥，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了。事到如今，三哥难道还要说自己是来给安嫔请安的？”顾文晟不怀好意。

　　“七弟误会了，我能有什么长进呢，本侯今日确实是来给母妃请安的，告辞，本侯还要去见母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