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以后,每个月的初一、十五、初二、十六,李家娘子都会去到江半仙的家中去让他帮忙作法治疗,而且但凡是去了,每次至少都要给江半仙三、五两的银子作为诊金。李家娘子几乎是把他当成了民间的那种巫医。
只是关于这治疗的过程,实在是太过诡异,太难以启齿,所以李家娘子并未向任何人提起过这治疗的过程,尤其是她的夫君。
就这样子去治疗了几个月,这李家娘子竟然还真的怀孕了!但是这李家娘子却没有一星半点儿的欢喜,因为她算了算日子,这个孩子竟然不是她相公周尚文的,而是那个被金刚大仙上了身的江半仙为她作法的时候留下的!
这对于李家娘子来说简直就是一个晴天霹雳!也是在这个时候,她才如梦初醒,幡然醒悟!哪里有什么南海请来的金刚大仙?!哪里有什么有求必应的江半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只不过是一条打着神明的名义,为了一己私欲行着最卑鄙无耻之事的神棍罢了!
但是这个时候才醒悟过来,却为时已晚!李家娘子又自责,又悔,又恨!
她深深地自责!她自责自己没有脑子!她自责自己对不起自家的夫君!
她悔!她悔自己何以会没有半分的怀疑,就相信了什么神明,什么半仙?她悔自己,何以会没有开动过脑筋,就直接落入了贼人的圈套?她悔到每每想起都恨不得立时一头撞死!
她更恨!恨那个天杀的神棍,竟然会利用自己能淌出血来的苦难来做局,为自己设置了这样的圈套,就为了泄他的私欲!她恨不得立时就将那个神棍千刀万剐,但是自己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连杀鸡都不敢看,更不敢真正地去杀人。
事情已然发生了,面对这样的事情她又不敢跟任何人提起,也不敢让别人知道,更是没脸说出口。她只得自己悄悄地跑去找那个神棍讨个说法。但是面对李家娘子悲愤交加的质问,那个神棍却是四两拨千斤轻轻松松地将自己择了个干干净净。
而且反倒质问起李家娘子:“娘子你为何要来诬陷老夫?焉知你这腹中的胎儿不是你与别的郎君苟且之后所有?”
李家娘子被气得几乎是当场吐血,才知道对于这样的人已经没有任何的道理和底线可言,讨要说法无果之后,李家娘子反倒被气伤了身子,几乎已经站立不稳,最后艰难地强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扶着墙才回到家中,之后便一病不起。
家中请来的郎中一看,便给她诊断出来喜脉,想瞒也瞒不过去的。周尚文算了算日子,犹犹豫豫地问她,是不是郎中诊错了她腹中胎儿的日子?
她心中悲恸,又自觉十分的对不起自家夫君,就大哭着将事情都告诉了自家夫君,原本期盼自小与自己一起长大的爱人能一如既往的给予自己爱和活下去的支持,却没想到直接给自己引来了灭顶之灾。
婆家又直接一碗药给还在病床上的她灌下去。然后任由她腹中巨痛到弓着身子在床上打滚,身上的冷汗将衣裳全部湿透。就这样子痛了一天一夜,身下流出来的血竟然将床都浸湿。最后只剩了一个脸色惨白如纸气息奄奄的她独自躺倒在床上喘息。
就这样将她腹中的胎儿流掉了之后,婆家又说她恬不知耻,伤风败俗,有辱门风还未等她的身体稍微康复,就将她拖回了娘家。
此事到这时候已经是传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虽然回了娘家,但是娘家与婆家离得近,又因为婆家的恶毒攻击和传播,一时之间,李家娘子连带着她的娘家人都被人指指点点,背后唾骂。
就连娘家的母亲和妹妹们也都骂她,怨恨她连累了自己。
母亲捶胸顿足地哭嚎:“还说不是你自己有问题?要不然那么多人,那个贼人为何不去谋害别人,却偏偏的要来谋害你?”
妹妹们用手指点着她的鼻尖数落:
“都这么大的人了!为何你还是没有带脑子?你说你是入了贼人的圈套,但是你但凡是有动动脑子也不至于落到今日这步田地!那贼人说什么,你竟都信了。他让你去死,你怎么不去死?”
“你若是真死了,倒也是轻松!省得连累了一大家子的人,在这里永远都不能抬头,无法做人!”
李家娘子躺在床上不吃不喝也不睡,一动不动,心如死灰,只有眼泪是没有停过的,一直淌着。就这样子也不知道在床上躺了几天,也不知道外面的言论发酵成了什么样子,也不知道族长什么时候找的自家的父母。
然后,族长就突然地带了几个不认识的人出现在了自己的床前,将自己手脚都捆了起来,把嘴也堵上,装进了猪笼里,并悄悄地抬了出去,悄没声儿地绑上了石头,沉到了江底。
躺在江底里的那一刻,即使是那寒冬里最刺骨的江水,却也都不及她那颗心的万分之一的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