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欲言又止
走出大殿不久后,萧长弘迎面便碰上了杨知府。
他看上去衣衫凌乱,颇有些狼狈,正气喘吁吁地快步过来,似是要赶去见盛景明。
看到萧长弘时,他不禁一愣,便询问道:“萧四殿下已经见过陛下了么?”
萧长弘瞥他一眼,略微点头,便不再停留,绕过他离去。
杨知府见状一愣,皱眉寻思着,既然萧长弘都走了,他还有没有进去的必要?陛下会不会怪罪他来得太迟?
思索片刻,还是觉得应该去一趟,跟陛下交代一下萧承烨和萧长弘两人不和的事。
只是……杨知府又回头望了望萧长弘渐渐远去的背影,有些诧异。
萧承烨怎么没有跟着他一起?难道他根本就没去皇宫?还是说走在萧长弘的前面?
毕竟陛下要召见的人是萧长弘,没道理萧长弘走了,萧承烨还没走。
杨知府摇了摇头,下意识觉得这两人应该都走了,正好方便他跟陛下交代事情,便不再犹豫,往大殿方向赶去。
……
此刻,大殿内,萧承烨正似笑非笑地望着盛景明,开口道:“陛下,容在下好奇一番……您给我表哥送的生辰礼……是为何物呢?”
闻言,盛景明眼神微微深了些,似是想起了什么。
但默然片刻后,他便云淡风轻地笑道:“不过是一颗夜明珠罢了,虽算不得是什么稀罕物件,但朕瞧那夜明珠色泽极美,形状也尊贵特别,故而送给萧四殿下做生辰礼。”
顿了顿,他又幽幽看向萧承烨,问道:“有何不妥么?”
萧承烨笑而不语,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彼此皆是心照不宣。
见此,盛景明满意地笑了笑,刚想再问些什么,殿外忽然有人来报。
杨知府到了。
闻言,盛景明挑了挑眉,略微一摆手道:“让他进来。”
得到许可,杨知府快步进殿,还未看清殿内场景,便急忙要行礼,好向陛下解释自己“姗姗来迟”的原因。
只是他刚一撩袍角准备跪下,耳边忽然传来一声讶异的“啊”声。
那声音如此熟悉,一股阴恻恻中带着笑意的调调,以至于杨知府一听到这声音,肚子便开始隐隐作痛……
他忍不住一边咬牙磕了个头,一边腹诽道,这尊大佛竟然还在这里……
抬起头来时,他果然看见正抱胸站在一旁,好整以暇瞅着他的萧承烨,以及高堂之上正皱眉望着他的盛景明。
“杨庭,为何来得这么晚?你接的人都比你早!”盛景明不悦问道。
闻言,杨知府慌忙解释道:“这……陛下恕罪,微臣只是……路上遇到了些阻碍。”
边说着,他忍不住瞟了一眼旁边萧承烨的脸色,萧承烨正一脸无辜地望着他,一脸“发生了什么你接着说啊”的表情。
杨知府心道,这尊大神若是不在这里,他跟陛下说话定然方便多了,现在还要顾及着他的面子……害,他还能说什么呢?
难道要当着他的面说,自己就是因为中了他的阴招,导致半路肚子痛,还腹泻连连,才姗姗来迟的吗?
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奇怪的招数,也不知道发作的原因是什么,但杨知府确定,绝对是萧承烨搞的鬼!并且跟他说的“见面礼”有关!
毕竟他们藤枫就是一个咒术阴招层出不穷的怪国!
盛景明见他支支吾吾的样子,皱眉不悦道:“你能有什么阻碍?萧四殿下不也已经到了么?还有,为何他骑马,你坐马车?杨庭,你的面子是不是太大了点?”
“这……”
事到如今,杨知府也不敢再解释些什么了。
他既不能说是四殿下硬要骑马,也不能说是五殿下抢了四殿下原本的马车……即使事实果真如此……
真是有苦说不出,打碎牙齿和血吞啊!
他咬咬牙,便干脆承认道:“陛下说的是!是微臣之过,微臣甘愿领罚!”
话音刚落,却听得一声轻笑声从身旁传来。
“哎呀……原来你这么听话呀……”
萧承烨低笑一声,便抬头对盛景明道:“陛下,其实此事也不全是杨大人之过。”
“哦?怎么回事?”
萧承烨笑道:“杨大人中途身体不适,腹痛得厉害,才在路上耽搁了些,想必他也不是故意的,你说是吧?杨大人。”
他转向杨知府,笑得一脸纯良无辜。
闻言,杨知府浑身一抖,或许是腹痛的后遗症,他现在一看到萧承烨笑眯眯地向自己提问时,肚子就隐隐作痛。
“……是啊。”杨知府小心翼翼地回答道。
好在这次倒没有感到什么异常,他才暗暗松了口气。
萧承烨略微一点头,便冲盛景明行礼道:“陛下,那在下便不打扰你们了。”
其实他之所以多留了一会儿,倒不是真的想跟盛景明说些什么,只是不想跟萧长弘同行罢了。
眼眸升起一抹冷意,他垂下眼睫,不动声色遮住。
……
快要走到宫门口时,萧长弘忽然瞥见了不远处的一道身影。
那人似乎是盛业的官员,只是看上去年岁较高,头发已花白了大半,应是一位老臣。
他面容沧桑,额头上几道深深的刻痕,神情淡漠平静,无甚情绪。只是眼中难掩一抹惫色,似是厌倦了世间琐事。
此刻,他正步履有些蹒跚地走来,或许是盛景明召来皇宫议事的臣子。
萧长弘只淡淡瞥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准备快步离去。
那老臣见到他时却怔了怔,微微伸出手,似是想留住他,与他说些什么。
然而萧长弘却一刻也不停留地离去了,衣角轻轻擦过老臣的指尖。
擦身而过的那一瞬间,老臣怔怔地收回手,而后缓缓放下,垂在了身侧。
他怅然若失地停在原地,没有追上前去,只是静静地注视着萧长弘离去的背影,眼眸里情绪翻滚,隐隐哀伤。
远远地看着他的身影渐渐消失后,老臣才轻叹了一声,慢慢转回身,准备继续自己原先的路线,谁知这时,又有一人迎面而来。
这人容貌与方才那位甚是相似,只是气质南辕北辙,因而一眼望去,两人毫不相像。
然而仔仔细细对比,便能发现这两人种种的相似之处。
老臣见状不由得皱起了眉,他一生识人无数,自然知道这两位定然有不同寻常的关系,只是……
萧承烨正百无聊赖地走在路上,手里抛着个玉扳指把玩,他向来是随心所欲地走路,从来没有看路的习惯,因此走到老臣跟前时,才发觉这里还有个人。
“哟呵,老人家您好啊,不好意思啊没看路。”萧承烨挑挑眉道,略微停了停步子,便准备绕过他。
“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