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所有人的目光看向步儒。
这些人的目光有戏谑的,有鄙夷的,有不屑的。
那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秀才皮笑肉不笑的问;“怎么?还没构思好吗?要不要多给两炷香的时间你好好想想。”
小肥秀才也冷笑道;“直接投降吧,别在这丢人现眼了,你不可能写出比子蒙兄更好的诗了。”
还有三五个秀才也纷纷附和讥笑。
说这些话的人,大部分是刚刚尽情拍王子蒙马屁的几个秀才。
这些人或许是王子蒙早就暗地里安排好的人。
或是知道王子蒙的身份后,期待能在他身边捞些好处的人。
还有些是纯粹觉得王子蒙才学出众,由衷佩服的人。
但除了这些人的冷嘲热讽,也有期待的,鼓舞的灼灼目光。
而更多的是等着看热闹的等待目光。
步儒猛的睁开眼,看了一眼旁边的恩师赵夫子,又看了看日薄西山的夕阳,然后提笔写道;浩荡离愁白日斜,吟鞭东指即天涯……
这两句一写出来,围观的人顿时一震。特别是赵夫子,满眼泛着不可思议的光。
步儒头也不抬,继续写道;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
围观在旁边的都是秀才,且不管人品如何,但最少证明在读书上都是有点本事的人。
这些长年和文章诗词打交道,就算写不出好的诗歌,但是欣赏的水平多少还是有些的。
一首诗的好坏,大部分人能看出来。
反而是步儒,在这群秀才中他的诗词水平可能是最差的,这点他心里清楚。
所以不知道这诗能不能比得过王子蒙的诗,他不愿去看结果,于是干脆闭上眼睛。
四周陷入无比的安静中,所有围在旁边的人均死死的盯着这首诗。
之前狂拍王子蒙马屁的小胖秀才很想喷两句,但是看到旁边的人与何教喻都脸色凝重,便生怕乱喷反而成了笑话,涨红着脸闭口不敢言。
那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秀才死死的盯着这三十二个字,他读了三四遍,每读一遍就越得这首诗愈发不错。
此时他很想在这诗中找出瑕疵之处,但怎么也找不到。
何教喻和王子蒙看着眼前的诗,心中翻起惊涛骇浪;不是说眼前这家伙不会写诗吗?怎么……
诗歌不比文章,短短的诗歌就三五十个字,就算有错处也不多,而且好就是好,差就是差,一眼明了,比较难去攻讦抹黑。
何况这首诗显得非常成熟,甚至完美,根本找不到任何错处。
“到底写了什么?读出来听听!”外围的普通读书人和老百姓中有人大喊。
赵夫子哈哈大笑一声,随即朗声念出这首诗。
念完之后,人群中忽然有个苍老的声音高喊;“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好诗,真绝句也。”
步儒睁开眼望去,却是之前说自己文章还可以的老者。
这老者他认识,年前他曾经和一对年青夫妇到自己的粉店吃粉,后来看到书案上的文章,还特意叫自己出去聊了一个多时辰。
当时他觉得这位老者非常有才学,对尚书深有研究。
特别是当时刚刚开始著尚书,他给了不少好的意见和建议,帮助特别大。
后来几次还想找这位老者讨教一下,才得知他是外地人。
想不到今天出现在这里,一会文会结束,一定要再和他好好讨教一番……
他心里想着这些的时候,那老者则继续侃侃而谈;“结合方才的情景,此诗作者感觉被一群宵小之徒迫害,即将要丢弃功名,故而悲愤不已,心中有浩荡离去之愁,这种愁绪如在西山只白日,凄凉垂暮。”
“故而打算吟鞭东指,身往之地即是天涯。”
“失去的功名犹如飘落的红色花瓣,作者暗暗告诉自己,落红不是无情的,因为可以化作春泥更护花,就如悲愤可以化为力量,让未来更上一层楼。”
“好诗啊,好诗!特别是这句‘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道出了一个颠扑不灭的真理,我敢断言此举必然成为流传千古的励志名句也。”
“想不到在这穷乡僻壤,也能见到这样高品质的诗诞生,不虚此行啦,哈哈哈。”
一开始,很多秀才,普通的读书人都觉得这首诗看上去真的不错,但具体好在什么地方,很多人说不上来,此时经过这老者一说,很多人顿时醍醐灌顶,恍然大悟。
就算是普通的读书人和老百姓,瞬间全明白了。
“这样说来,这首诗是真的不错啊。”
“对对,意境比王子蒙的高远多了。”
“看来自己家乡也是有才子的。”
“如果真的成为流传千古的名句,我们都与有荣焉啊,哈哈哈。”
毕竟是同乡之人,大部分人潜意识更认可家乡之人,所以很多人心中的天平开始倾斜向步儒。
“你算什么东西?你说好就是?”老周这时跳出来,指着老者破口大骂。
有时人是奇怪的东西,当他和一个人闹翻的时候,真恨不得狠狠把对方摔在地上,狠狠的踩。特别是看到他失意狼狈,会有种非常快意的感觉。
老周此时就是这种心理;刚刚看到步儒要被人按在地上摩擦,心中爽得不行,此时看他要翻身,顿时跳出来阻止。
他话音刚落,一个中年人忽然冲出来,照他脸色啪啪的扇了几个耳光,怒斥道;“你又算什么东西?在这里叽叽歪歪的……”
老周懵了一下,好一会才回过神来,正想发作,忽然看清楚打自己的人却是林风镇的治安官王捕头,顿时哑然。
“王叔叔,你……”
王捕头压低声音恶狠狠的道;“你给我闭嘴,那人是知县大人的恩师,知县大人在这里,你再多说一句,惹恼了大人物,小心把你抓入大牢关几天……”
老周顿时吓出一身冷汗,灰溜溜的低头钻入人群中消失不见。
“谁的诗更好,大家投票吧。”赵夫子见安静下来,便大声喊了句,然后拿起笔在步儒的诗作旁边打了一个小小的勾,便站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