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桂县的大道上,一辆豪华的马车缓缓的朝前行驶。
率先走在前面的是两个彪形大汉开道。
随后是一个风度翩翩俊秀非凡的青年,左右跟着一个冷峻脸庞的中年人和儒雅的老者。马车的后面还跟着两个彪形大汉。
这样的出行阵仗已属很低调了。
路边三三两两走着不少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人,看到豪车,便小心翼翼的纷纷避到路旁。
他们不知道这队是什么人,但是看到豪车,却本能的害怕。
看到这些路人,俊秀青年皱着剑眉道;“这些都是北方来的难民吧?感觉这两年越来越多了。”
“是的。”冷峻面孔的老宋应了一句。
儒雅老者则叹了口气,道;“北方的形势不容乐观啊,连年旱灾,饿死了不少人,据说还开始流行瘟疫,西北境开始有饥民造反了。”
接着有说;“内忧外患,听说东北境的野猪皮也开始蠢蠢欲动,屡犯边关,烧杀抢劫。”
青年人露出悲愤的神色;“主要是执神器那位昏庸无道,任用奸臣,使豺狼当道,唉,我祖先打下的大好江山,恐怕就败落在此人手里了。”
老者连忙劝道;“世子,这些话需慎言啊,被有心人听去就不好了。”
青年人不在说话,一行人陷入了沉默中。
这一行人,自然是靖江王世子孟禅。
良久,或许是想打破沉默,孟禅忽然笑道;“哈哈哈,想起昨天就好笑,一个十七八岁的新晋秀才,书没读几年,居然敢著书,真是自不量力,笑死我了。”
老者朱先生正色道;“不得不说,昨日见那步儒的文稿,还挺有新意的呢。”
当时孟禅写完字,朱先生便发现桌面的草稿纸,于是拿起来看了看,还邀出步儒一起谈了半个时辰。
“哦,真有这么好?”
“这是个人才啊,小小年纪有如此见解,已经难得了,我很期待他能把这本尚书新作啊。”
孟禅道;“若是如此,他把书写下来,朱先生何不帮他做个序?”
朱先生很意外的看向世子,他很不明白世子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为何对着步家的夫妇如此关照。
听说他去年就曾叫桂县的知县关照这步家粉店,如果说喜欢这螺蛳粉,关照一下也没什么。
可昨日去了店里,不惜暴露身份,直接留下墨宝,意义就有点大了。
现在又叫自己帮这么个籍籍无名的小书生的著作写序,这就等于用自己的名气直接给这本书叫卖了。
且不说这本书写得好不好?只要自己写个序过去,这本书肯定直接上一个档次。
无须妄自菲薄的想,自己怎么说也是曾经的状元公,当初直接辞翰林院修撰,回家研究学问。
或许有人会说;翰林院修撰一个小小的六七品官有什么牛逼的?
要知道这翰林院等于是中央秘书办的秘书,是最享誉清名,也是最有前途的官。
一般最后能当上朝廷重臣的大官,比如六部的各部尚书,侍郎,大都是在翰林院升上去的。
还有朝廷内权势最大的内阁,也一定要有翰林院工作过的履历。
更牛的是,如果有机会升到日讲官,侍读官之类,还能成为帝师,帝皇的老师。
历史上留名的重臣,几乎都是帝师身份加上内阁首辅,其权势至少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甚至有不少人让皇帝也忌惮三分的,比如在另一个世界曾经出现的张居正。
所以能进翰林的条件历来是很苛刻的,只会选每三年一次科考的最优者,状元榜眼探花前三名,或者前五名进入。
入翰林未必能成为高官,高官却大部分出自翰林。
当初朱先生辞翰林回家,就曾轰动一时,回家后研究学问数十年,不说在全国是数一数二的顶级名家,但至少也是一流序列的大家。
以前也不是没人出高价钱叫自己写序的,但都拒绝了。
此时世子开了口,他沉思片刻后道;“若他真能把书写完,我便帮他写个序。”
孟禅点点头,走了许久,他忽然又问;“朱先生,你觉得怎么样的人,才是成功的人?”
“立德立功立言!”
“呵呵,你这回答太局限性太无趣了。”
“哦?”
孟禅道;“我是问普罗大众,不是单单指读书人。比如一个女人,难道也要立德立功立言才算成功吗?”
“这……”朱先生顿时语塞。
他心里一直很喜欢这个世子,温文尔雅,聪颖敏慧脑海中总是有很多有趣的想法。
“那世子觉得怎么样的人才是成功?”
孟禅想了想,看着路边那惶惶如丧家之犬的灾民,道;“用尽自己所有的才智,通过努力,得到想要的,就是成功。比如这路边的饥民,他们有不少人也聪明,但生活中不能正确的运用这些才智,或懒,或奸诈,贪欲,嗔怒无法控制自己,结果活成了不是自己喜欢的样子,这样的人就是失败的。”
朱先生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而有些,她们会不断的努力,加上才智,取得成功,比如那姜仪。”
“姜仪是谁?”
看到朱先生满脸的惊讶,孟禅笑道;“就是那螺蛳粉店的老板娘啊。”
“她有什么出奇的?”
“先生肯定不知道,如今这个看上去美丽精明的人,却是个普通农户的女儿,三年前嫁入步家还是个胆小怯懦,任人欺辱的人,如今却是两间杂货铺,九间粉店和车铺的主人,而这一切,都是她自己一个人赚来的。”
朱先生心想;看来世子调查过这个老板娘啊。
孟禅喟叹道;“从一穷二白到现在,短短的三年,这需要付出多少的努力呀。”
“本来我也仅仅是惊叹于她的能力,昨日听说她还想把这店开到全国上下,我顿时被这种魄力和志向感动。”
“忽然见,便想看看这样一个乡下野丫头,这路能走多远多辉煌,这过程肯定很有趣,所以我想帮她一把。”
“嗯。”朱先生若有所思的应了声。
“这种帮忙,就像小时候趴在地上看蚂蚁搬一粒米回洞穴,然后捏起米粒,直接放到洞口去一般,很有趣。”说到这,孟禅笑了起来。
秋日的阳光下,这笑容显得非常的干净明朗。
朱先生顿时灵光一闪,吃惊的道;“如果这个人成功了,以后对我们来说,可是非常有用的,对吗?”
孟禅似笑非笑看着他,眼光中暗含赞许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