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个好天气,天空万里无云,湛蓝湛蓝的,如被洗过一般洁净。
中午过后,夏日的午风习习吹来,蝉虫开始爬上树干上初鸣。
赵能礼兴致大发,找了一根细长的竹竿,再找根竹篾弯曲插入竹竿尾部的竹筒里,用一根绳子绑好后,到处找蜘蛛网,把蜘蛛网扑到竹篾圈成的圈圈上,然后去抓蝉虫。
只要看到树上的蝉虫,便拿竹竿慢慢靠近,然后用尾端竹圈的蜘蛛网黏住蝉虫,就能轻易的抓在手里玩了。
步儒和赵夫子看童真的赵能礼玩得开心,皆露出莞尔的表情。
这时,忽然粉店那边传来嘈杂的声音。
步儒疑惑的走出后院的小巷,便看到一群衙役围在店门口,领头的是一个络腮胡大汉,一脸凶神恶煞的样子。
哪些衙役中还绑着两个青年,看着有些面熟,好像是车队的车夫。
“谁是步家车行的东家?”
店内的姜仪走了出来,刚刚想答应,步儒却抢先一步回答;“我是!”
络腮胡捕头大喊;“给我拿下这人。”
吃粉的,还有街坊邻居闻言纷纷围过来观看。
“干嘛抓我?我天天在家读书,犯什么事了?”步儒走到姜仪身边,把她挡在身后。
这是衙役后钻出一个人来,却是戚仁明。
他迈着方步,如闲庭漫步一边笑眯眯的说;“也没犯什么大事,不过早上我托运一个名贵的瓷器去临贺府,半路上打碎了,现在你赔我钱就没事了。”
听到不是什么刑事方面的事,步儒轻舒一口气,回头看了看抿着嘴唇的妻子道;“若真的不小心打碎你的瓷器,赔钱也可以,你要多少?”
姜仪在身后懊恼的差点要跺脚;“这个呆子,不会说话又要挡在我前面,一看戚仁明出现,就知道人家来者不善啦,还顺着他的话去讲,这不是傻么?”
不过说真的,被人保护挡在自己前面的感觉真好啊。
戚仁明笑道;“也不多,打碎的是宋朝的名贵瓷器,从皇宫里流落出来的,看你是亲戚的份上,赔个一千两就算了。”
“什么?!一千两?”步儒呆了。
姜仪闪身出来,道;“瓷器在哪里?”
戚仁明暼了她一眼,对自己的一个捧着木盒的长随道;“打开给她看看。”
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堆瓷器碎片,可能是个比较大的瓷器,所以瓷片比较多。
姜仪拿起几块瓷器看了看,看上去质地不错,花纹也精美,但是值不值一千两就两说了。
真的是宋朝皇宫流落出来的瓷器,一千两买不到。
但若是当代一些好的瓷器,工艺水平甚至比宋朝皇宫的藏品更高,但也只需几两,最多十几两就可以买到了。
她看了看被绑着的两名车铺的伙计,问道;“这是我们的运货吗?”
“是的夫人。”两个伙计可能被打了,此时鼻青脸肿的。
姜仪点点头,然后对戚仁明冷笑道;“皇宫的藏品你爷能得到?而且你说这是名贵瓷器就是名贵瓷器了?可以什么凭证证明这瓷器值得一千两?”
这时身后又出来一个三络胡的中年男子,身后跟着几个长随。
这是邓小金的爹邓冠新,姜仪自然是认识他,她早就料道这人不会善罢甘休。
他此时面露出凶恶的面孔,道;“这瓷器是我我卖给他的,是我伯公当初在京城收购,后来送给我爷爷的。”
姜仪嘲讽;“凭你一张红唇白齿说是就说了?”
邓冠新怒不可遏;“以我邓家在镇上的地位,还用得了说谎?”
“邓家在镇上有狗屁的地位。”大马哥得到消息,立马带着一群人过来,此时大喝道。
邓冠新气得胡子颤抖,戚仁明指着姜仪说;“看你样子,这钱你是不打算赔了?”
“是我们打碎的,我们自然会赔,但是具体值不值这个价钱,不是你说了算的,你要说价值一万,我就赔你一万吗?”
络腮胡子捕头此时大叫道;“居然如此,把他们夫妻两个带去府里,让推官老爷判决。”
身后的几个衙役闻言立马朝两人扑来。
大马哥领着一群车夫冲过来,大喝道;“谁敢抓人?问过我拳头再说。”
“大胆,你们这是想造反不成?”络腮胡子捕头大喝一声。
这一喝还是颇有威力的,在古代,最重的犯罪就是造反谋逆,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不但自己要死,所有亲戚都要跟着死。
在这么多人面前和衙役对抗,的确可以安上一个造反谋逆的罪名了。
大马哥闻言一愣,顿了一下。
“对于你们这群无故冤枉人,随便欺凌百姓的狗官,谋逆又如何!”
随着一个俊朗的声音响起,一个少年站出来。
步儒定睛一看,却是陈治。
他此时身上还背着包袱,可能是刚刚回到来。
他一出现,不但步儒姜仪欢喜,大马哥和他身后的一众车夫更是露出兴奋神色。
络腮胡大喝道;“你是什么人?居敢在此说如此大逆不道的话?”
“我……”陈治狗官要开口。
“我们不认识他,他是路过的。”姜仪连忙抢先回答,一边说,一边斜暼了陈治一眼。
陈治低下头没说话,他也知道在大庭广众下说这话不妥,可能还会连累夫人和东家。
那络腮胡不认识陈治,见他不说话自然宁愿少一事,于是大喝一声;“拿人,押到府里,听候推官大人判决。”
“等等!”这是巷子口冲进来一群人,居然也是一群衙役,为首一人远远开口喊道。
围观的群众马上闪开一条路。
“王捕头来了。”镇上的人都认识本地的治安官王捕头,纷纷道。
王捕头看了看络腮胡,道;“你们是哪里的?为何到我地盘随意抓人?”
络腮胡迟疑一会,原本跨界抓人,的确是要联系本地官府中人的,虽然他是府里的捕头,但此时还是对这个镇上的捕头解释道;“我是府里推官衙门梁再,今日接到有人报案,府里张推官叫我带人来帮忙解决此事,如今无法商议,自然要带人回去让推官大人裁决。”
“原来是梁捕头,如此小的事情,要去见张推官?”
见他这般说,梁捕头心中已有不爽;“府里大小事刑事民事案件,推官大人都有权处理,你若有什么话,去府里找推官大人说。”
王捕头毕竟不敢过于得罪这上面的人,犹豫了下道;“有请梁捕头移步,我有些话要和你说。”
都是混官场的,络腮胡梁捕头自然知道人情世故,只要能完成任务就行,不可能对什么人都飞扬跋扈。
于是和王捕头往旁边没人的地方站了站。
“桂县的朱县令特意交代,叫我保护步家螺蛳粉,你若有抓人我也不为难你,男的我不管,但女的你不能抓?因为她负责经营步家螺蛳粉。我不为难你,希望你也别为难我。”
梁捕头闻言眉头一皱,县里特意下令保护?这人家莫非有什么来头?但是有来头,干嘛又说可以抓男的,不能抓女的?
“朱县令真有这样的话?他和这步家有关系?”
王捕头说;“真有!据我所知他和步家没关系,朱县令甚至没到过这里,应该是有人托他这样做的。”
“能托朱县令做这事的,来路自然不小,而且朱县令是什么地方的人你是应该知道的。”
朱县令背后的势力太大了,梁捕头自然不愿招惹。
想了想,虽然少抓一个人,但是抓个男的,名义上还是东家,这也够交差了。
于是点点头,折回去对手下衙役道;“把步家车行的步家带回府里去,待判决下来赔付完,再放他回来。”
知道是县里特意交代保护的之后,他也客气了点,不敢说抓,只说带回去。
步儒闻言心中大惊;自己在赶考前夕被卷入这样的事中,得耽误多少读书的时间啊,而且不知道算不算刑事案件,赶考是不能带着刑事案件在身的。
而且心中还很怕,从小他就没被抓入过大牢。但是妻子不用被抓,他安心了不少,为了不让妻子担心,他强颜道;“你别担心,我没事的。”
他以为自己是个童生了,这些赔偿的小事,推官也不敢过于为难他,去到说清楚赔了钱大概就能回来了吧。
姜仪见到他没心没肺的样子,暗暗叹了口气。这傻夫君啊,还真以为被抓去没事?
这件事可能是邓家为首,收买府里的推官办事,让戚仁明出头。
以邓家对步家的恩仇,他们有机会肯定要下死手啊。
到时到了府里,随便叫人下个死手,就说他做俯卧撑累死,或者躲猫猫莫名其妙死了,有冤也没处喊啊。
这样荒谬的事,就算在她前世的世界都能发生,何况是现在的社会?
几个衙役过来绑住步儒,陈治和大马哥走过来,低声喊了句夫人。
姜仪拦住他们;夫君被抓去了还有回旋的余地,如果真的闹大,被冠上了造反谋逆的大罪,这里一个人都不好过。
虽然没有抓她,但抓了步儒,戚仁明和邓冠新都露出得意洋洋的神色,暼了暼带着面纱的姜仪,跟着一群人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