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休不休?不休我和你断绝父子关系!”步水贵目光凌厉的看着在旁边不说话的大儿子。
步修见事情闹到这个地步,眼神复杂的看了一眼被绑着双手,坐在地上瞪着自己骂个不停的戚氏,然后把手中木柴一丢,对沈千道;“劳烦沈叔叔帮我写份休书吧!”
沈千道;“我回去取纸笔。”
步修点点头,在杂货部门口的一张椅子坐下,抱着脑袋。
围观的人三三两两的散开在附近聊天,也不离去,就等着看休妻的热闹。
田土里的工作甚至去集市的打算迟一天半天也没什么,毕竟这种热闹很少见,特别是这般大快人心的事。
步母念及怎么说也曾经是一家人,便过去对戚氏劝慰道;“别闹了吧,我们把你送回你娘家去,改改你的性子,遵守妇道,说不定还能找个人家重新嫁了。”
“滚,谁要你这老虔婆假惺惺。”戚氏朝步母吐了一口痰。
这时村子方向还陆续有人出来,大部分是听说了这里的事,出来看热闹的。
有几个小孩也互相追逐着跑出来,其中一个四五岁的泥孩子,咯咯笑着跟在一群小伙伴后面小跑出来。
他见到哭喊的戚氏,转而向她跑来。
“娘,你看,我摘了好多狗尾巴草,好好玩啊,嘻嘻。”这家伙自然是戚氏的儿子步华楼。
此时他拿着手里一把狗尾巴草,笑嘻嘻举到戚氏面前。
“滚开点,别烦老娘!”戚氏觉得他挡住自己骂步修,便用头一顶把儿子推开。
步华楼一个踉跄摔倒在地,顿时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戚氏不管他,嘴里不断的骂着;“步修,你敢休我试试,我叫我哥带人过来把你全家都抓了,我哥在县里有人,县衙里的刘捕头经常和我哥喝酒,县里的斧头帮的帮主见到我哥都要打招呼……”
姜仪摇摇头,世上从来就不乏有些人又恶又蠢,她哥什么情况她还不明白吗?到现在还想仗势欺人?
大家都不理她。
步母好不容易把步华楼哄停了,便把他放在地上,从店里拿了一块糖给他舔着。
小孩子很快就忘记了还娘亲顶倒的伤心事,就跑到刚刚的玩伴旁边。
“楼古,你爸爸要休了你娘,你就要没有娘了。”一些大几岁的半大小孩知道发生什么事,对步华楼嬉笑道。
“好啊好啊,我娘老是打我,换个不打我的娘就好了。”
这句话恰好被戚氏听到,虽然被绑着,但是脚还可以走,于是她猛的跨前两三步,抬脚狠狠朝儿子身上踹去,怒火中烧骂道;“你这没良心的狗杂种,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来,我白生了你。”
步华楼小小的身躯一下被踢飞,直接哗啦一声,掉落在二三丈外的小河里面。
俗话说虎毒不食子,谁也没想到戚氏会疯成这个程度,忽然会对自己亲儿子下重手。
幸亏这里人多,一群男子纷纷跳下胸口深的河里,快速救起已经晕过去的步华楼。
步母抱着晕过去的孙子大声嚎叫。
“快送去镇上,”姜仪喊了句。
步修和步水贵抱过孙子就要往往镇上去。
这时步家的老族长喊道;“你们先不要去,一会休书需要你们两个在场。”
“对,读了休书你们两个再跟上。”
于是步水贵的一个堂弟和几个步家的人抱过孩子,就往镇上而去。
还有些妇女再次找来根绳子,把戚氏按在地上,绑住她双腿。
其中一位大婶捏了她两下,厉声道;“这是你儿子啊,你都下得了脚?你还是人么?”
“是这个狗杂种说不要我。”被五花大绑的戚氏立即回怼道。
“你老是打他,他肯定会这样说啦。”
姜仪也非常无语,一个三四岁的小孩,说什么都当不得真。
她记得前世自己哥哥的孩子,在六七岁的时候还说过;要是爸爸妈妈死掉就好了,就不会管自己玩手机了。
不多会,沈千来了,手里还握了张写满字的纸,一同来的还有步家的老族长。
“来了来了,我们步家村好像从来没有人休过妻,这是破天荒第一次啊。”
村民们开始骚动起来。
“休了好,这人三天两头闹幺蛾子,不过现在她看上去好可怜。”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啊!走到现在这一步,还不是自己造成的!”
“也对!以前她仗着有个秀才哥哥,现在我们步家也要出现秀才了,不受欺负了。”
沈千这时站在戚氏面前,对步修问道;“你下定决心了要休掉妻子戚氏了吗?”
步修看了看哭得稀里哗啦的戚氏,闭上眼睛道;“我决定了!”
沈千转而对步水贵道;“步修家父母可有意见?”
“我没意见!”步水贵首先断然回答。
步母也摇摇头表示没意见。
“你们真的敢休我?!我哥不会放过你们的,一群狗东西,结合一起来欺辱我,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戚氏记得怒火中烧,语无伦次的反复骂道。
姜仪冷哼一声;“向来只有你欺负人吧?我们何曾欺负过你?”
“我刚刚嫁入步家的时候,你仗着长嫂的身份,日日夜夜支使我工作。”
“半夜说要洗脚,叫我去烧水,冬天了说要吃新鲜莲藕,推我进冰冷的水里给她挖莲藕。”
“我出门砍柴,公公婆婆给我留的饭,她倒给狗吃也不给我吃,还把我的衣服丢进粪坑里。”
回忆起这些姜春芽的记忆,姜仪一边说一边流泪,是为当初那孤苦无依的小春芽流泪。
这些事让闻着落泪,听者伤心,周围的近百个村民,此时鸦雀无声。
“我生病了不给东西我吃,不给请郎中,导致我差点病死,我应该是这里最恨她的人。”
村民们眼睛自然是雪亮的,这些事她们多少都曾听过或者亲眼看见过。
“当初是她和戚仁明狼狈为奸,叫人来把你弟弟打得重伤?”
“是她到处散布对步儒的不利消息,让他差点无法赶考。”
“是你协同你哥诬告步儒,让步儒被押到临贺府,差点吃官司被影响前途?”
无数人目光灼灼的看过来,大部分没怎么见过世面的乡下人,在被众人注视的目光下很难保持镇定从容。
而姜仪却丝毫不惧;她继续道;“对自己孩儿都能出这样的狠手,你不已经配为人母,今日我姜仪在这里对大家说,以后我视步华楼如己出,若对他不好,大家可以戳我背脊。”
如果这些话是其他人说出来,无论是步水贵夫妇,还是沈千甚至老族长都不以为然。
但是作为步儒的妻子,姜仪最近两年的所作所为不得不让人敬重。
带着手无缚鸡之力的丈夫把持住了家,这已经让人佩服了。
她不但把持住了,靠着自己的智慧,成为村里最富有的人。
并且让夫君苦读书,短短一年就考上了童生,以后甚至考中秀才,考中举人。
这样的人在穷乡僻壤里,已经算具有传奇性的人生了。
更主要的是她不但做事成功,做人也成功,不但孝顺公婆,还和睦乡里,村里所有的男女老少没有不服她的,一说起她,纷纷竖起大拇指。
不说步水贵夫妇愿意听这个儿媳的,就算德高望重的老族长,对她也有一丝尊重。
所以姜仪说出这番话来,没有愿意驳她的意思。
“休了休了,这样的恶女人休了!”
情绪激愤的民众此时一起喝道。
沈千点点头,又环目四望问;“步家族人谁有什么话说?个个没意见,我读了这休书,就等于正式休掉啦。”
步家族长高声道;“我代表步家其他族人,我们都没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