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啥嘛,这么大个人了。”姜仪笑笑,用手轻轻的在俊朗的脸庞上拭过,拂去泪水。
步儒深吸一口气,拉着爱妻走到自己读书的桌子旁坐下,把在酒楼的事娓娓道来。
“原来是这样呀,那你对别人的看法是怎么想的?”听完这些,姜仪才知道他为什么难过,于是歪着螓首问道。
步儒缓缓的道;“虽然我对尚书的理解不是杜撰的,但是也从此可见,当世的读书人不愿意接受新的思想吧,我在想要不要放弃尚书。”
姜仪白了他一眼;“呆子,你读了这么多年的尚书,现在却要为别人的几句话放弃?”
“可是他们……”
不想听这个呆子的废话,姜仪直接打断他的话;“你想过没有?你能考得五经魁是什么原因?”
步儒愣了一下。
姜仪不用他回答,又道;“就是因为取你的考官认可你对尚书的理解啊,大笨蛋。”
“对哦……”那俊朗的大呆子露出醍醐灌顶一般的表情,要多可爱有多可爱。
姜仪鄙视了他一眼,又说;“每一位名门大家学问未成之时,他的理解就被人认同吗?”
“历史上,甚至很多名门大家领悟出的真理,在当世都不被人接受,而是死后多年才慢慢被人认同的,毕竟真理是掌握在少数人手里的。”
步儒听到这里顿时振奋,疯狂点头道;“对对对……就如王守仁,他刚刚提出心学的时候,也不受人重视,他说的‘致良知’是从自己的内心去寻找理,理在人心,所以一开始‘格物致知’‘知行合一’等观念因为和当时流行的学问有冲突。受到多少冲击,很多人都说他的是歪理邪说……”
王守仁是步儒读书后最喜欢最敬佩的人,此时从爱妻的开导下,瞬间想到自己膜拜的圣人,曾经也和自己一样备受打击,于是顿时有了信心。
姜仪微微一笑,自己穿越到的这个平行世界大永朝,大体上取代了元和明的存在,很多元明的明君名臣名将名士都不存在了。
但唯独这个王阳明还是在同一时间点出现了。
这个在前世就和孔子并列称为二圣的存在,姜仪自然是知道的,而且还是她最敬佩喜欢的两位古人之一。
看来圣人是不可能被埋没的。
“知道就好啦,再说你的对尚书的理解也不是完全没有人认同啊,最起码考官就非常看好你。”
“对啊。”想到这里,他更兴奋起来。
“眼前那些人不认同,是因为他们没到能理解你的程度,正如燕雀无法理解鸿浩一般。”
步儒更激动了,在古代很少‘毒鸡汤’的存在,像姜仪这种熬鸡汤好手说出来的话,步儒备受鼓舞,于是挥舞着拳头大喊;“娘子你说得真对,我一定不能放弃自己的真理。”
姜仪看着眼前这个毛躁的少年,心中莞尔。
其实他不知道,他所认为的真理也不是完全他领悟的,而是以前自己植入他潜意识里的。
不过,他也算很聪慧,参透了很多,也自行领悟了不少。
孺子可教,真不失自己一番苦心啊,想到这里她感觉老怀大慰。
在这里,她心中暗暗致敬前世的顾颉刚和刘起釪师徒,上辈子是个一流大学的学生,酷爱文学,喜欢读史。
一次在喜爱的电视节目百家讲坛中听某位大师讲到尚书和当世的两位大家,就去寻他们的书来研读了一下,虽不敢说读透,但是比略懂一二还是要强些的。
这也是她当初为什么要让步儒这个呆瓜治尚书的原因。
这一年多以来,自己已经把心得理解传了一半给他了,果然让他考取了一个院试的五经魁。
看来还是有人识货的,前世那些名门大家毕竟也是继往开来的牛人啊。
“你不但不能放弃你的真理,还要把这些真理发扬光大,既然如今世人大多无法理解你对尚书片面的理解,你何不把自己的理论心得全面编辑成书,拿给大家看看。”
“你这是叫我著书?”步儒大吃一惊,两眼如铜铃一般瞪着眼前人。
“我如今年方十七,现在就著书,恐怕……”
姜仪苦口婆心的道;“恐怕什么?当时虽然不乏守旧不会变通的卫夫子,但是也很多开明之士,你写出来,识货的自然会去买来看,是金子总会发光的。”
步儒想了想道;“可是印书要很多钱的呢。”
古代不必后世,出书有稿费。古代出书很多都是著作者自己掏钱请人排版、雕版印刷和校对,这都需要很多钱,写得不好亏死人,多人买来看或许能回一些本。
所以古代愿意出书的人,基本上都是不差这点钱,而是为了读书人的三不朽,就是立德立功立言才出书的。
立德需要时间去积累,这个且不说。
立功容易,古往今来立功的文臣武将无数,也没见几个名流千古。
最难的是立言,能著书并传世下来的,千古以来也没多少。
姜仪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咱家虽然钱不多,但等你写完,出书的钱我还是能赚到滴,嘻嘻。”
远在隋朝之前,取士都是靠名气,被县官举孝廉就可以出仕了,而被举孝廉,最好的途径当然是有名气。
如今虽然不举孝廉,讲有科举了,但是如果有名气,科举的路途一样会顺畅很多。
如果自己能把尚书的心得全部暗传给这个聪慧的呆子,加上他的理解,应该够著一本尚书注释了。
这本书的内容在当今世上肯定能经受得起推敲。
只要写出来,不说引起轰动,但最少能给夫君带来些名气吧。
年少皆轻狂,何况是考了个五经魁的少年,被爱妻一鼓舞,步儒顿时心动起来。
于是他想到;一年前,四书五经要背要吃透,如今都背下来了,每天除了半天八股文的制艺写文章,一个时辰练字,一个时辰各类书籍,还是能空余些时间出来的。
不如就试一试,反正写得不好,不出版就是,没谁会知道从而取笑自己。
再说自己编著一次,肯定能对尚书有更近一步的理解。
想到这里,他便道;“那好,我就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