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是我一位故友。”晏鹤鸣面色如常地起身,正好挡住青菀,他将手背到身后,似乎借以掩饰微微颤抖着手。青菀大奇,这小子也不似表面看着的那般镇定嘛!
“咳!”发现她的窥探,晏鹤鸣将手收回,又掩饰性的放到嘴巴轻咳一声,“花玉,我已命人准备热水,这一路舟车劳顿,你去梳洗一下吧!”
青菀向来人颔首致意,也没有看清对面人的面貌,便乖巧地起身出去了。
元博衍有些好奇地注视着青菀,又看看故作镇定的好友,眼中若有所思。只是他有要事相商,顾不上其他,二人坐定,便开始商议对策。
青菀出来后,便看到一个小厮站在门外,见她出来,恭敬地引着她往里走,青菀打量着宅邸,这里的建筑不同于江南地区,是以砖木结构为主,构架以穿斗和抬梁结合,形成了极为富有韵律感的轮廓线,雕饰简约大气,彩绘极少,整体偏于素雅,彰显朴实自然之风。宅邸面积不小,想来从前应是住着比较有身份的人家吧。
一路穿花拂柳,小厮来到一座屋舍前站定,指引者青菀进去后,便躬身退下。青菀谢过小厮,推门而入。
屋内,水汽氤氲,一个大大的浴桶放在屋子正中间,旁边的架子搭着干净的巾帕,还有一套干净的男装,青菀微微一笑,便宽衣解带。
这些天她担惊受怕的,一直没有好好洗个澡,好在是冬日,不然非得臭死自己!清洗过后,舒服地将热巾子搭在脸上,感觉浑身上下的毛孔都张开了,她深吸一口气,放松下来,竟有些昏昏欲睡。
三两下擦干身子,套上干净的男装,她进入内室,将自己埋入棉被里,睡得个昏天黑地。
第二日一早,青菀神清气爽地起身,早有小厮端来热水青盐候在外头,洗漱过后,又引着她来了饭厅。
“睡得可还习惯?”晏鹤鸣头也没抬地问道,他手里捧着一卷医书,在细细地看着,似在等她用膳。
“还好!这些日子,也就昨日睡了个整觉。”青菀坐在桌边。
“用膳吧。”晏鹤鸣一抬头怔住了,他一直知道她生得不丑,却没想到这样好看。少女双目犹似一泓清水,带着淡淡的清冷,似乎能看透一切,又似是不将一切看在眼里。她的肌肤胜雪,偏又带着淡淡的粉红,娇嫩得能掐出水来。一抹朱唇轻勾,偏偏秀雅绝俗的气质中,又自有一股轻灵之气。
“还是将脸涂黑吧。”晏鹤鸣喉结微动,险些将医书丢到地上。
“什么!”青菀摸摸自己的脸,才想起睡得太舒服,忘记易容了。她是知道自己这张脸有多招人的,匆匆用了早膳,她回房拿出特制的脂粉,将外露的皮肤全部涂抹了一番,晏鹤鸣看她的目光,总算才不至于那般灼人。
议事厅,屋内已经坐满了人,主位上坐着一位儒雅俊逸青年公子,头上已着冠,年纪应在二十上下。他的左侧下首坐着晏鹤鸣,青菀做小厮打扮站在他背后。
右侧下首坐着一个年约四十上下的男子,看面相很是威严,应该是昌南镇的县丞了,他的下首两个胡子花白的老者,似乎是医士。
几人在商议应对之策,其中一名老者率先开口:“依老夫看,关闭城门也非解决之策,城内显然已经出现了病患,若是再无有效的方剂,只怕会不好啊!”
“孔老,您之前已经开了避瘟方剂,眼下看着,收效甚微!不知可有研制出新的药方!”主位上的男子普一开口,青菀便认出,他正是昨日去晏鹤鸣屋里那人,不由多看了他两眼。
“大人恕罪,在下正加急研制药方,只是,尚需时日!”孔老有些歉然,这次疫病是他平生第一次所见,实在是有些为难!
“正是,几位大人,孔老说得对,一时三刻,只怕不会那般容易呀!”另一花白胡须的老者附和道。
“可是两位医士,疫病已经盘桓许久,再耽搁下去,只怕会越发严重啊!”县丞一脸忧色!
听到他们你一眼我一语的说,就是没有对策!主位上的元博衍闭上眼,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不知这疫病的症状可是先开始虚弱,发烧咳嗽,进而身上溃烂,脸色生有血泡!最后口吐鲜血,直至四肢抽搐而死!”青菀忍不住小声问晏鹤鸣,她就站在晏鹤鸣背后,两人小声说话,倒也不显突兀。
“你怎知道的如此清楚?莫不是覃阳镇也有此等疫病?”晏鹤鸣大奇!想了想他又说道,“应是不会!我怕他们霍乱莲池村,所以将城外的饥民全部赶往南方城镇!”
“难怪我们村子没有饥民,原来是你做的!”青菀恍然。
“嗯,我们这一路遇到的饥民尚且不多,能逃出去只是少数!能进城的就还有活路,进不了城的就惨了,更有大部分不愿意背井离乡,就留在了南边……”青菀听晏鹤鸣娓娓道来,她终于明白这些鼠疫的来源,鼠疫是从村镇开始传播的,天寒地冻,又加上灾荒之年。
冻饿而死之人不计其数,老鼠没有吃的,就开始吃这些尸身,老鼠本就脏污,又身负各种病毒,再以尸身为食,病毒就更复杂,再穿行于人群生活区域,将病毒传染给人类,简直是易如反掌!
更不用说,眼下还是饥荒中,还有人吃老鼠的情况,这样一来,不爆发鼠疫才奇怪了!
“我想,我或许有法子!”她想到了许云武的那剂药方。
“当真!”晏鹤鸣一脸喜色,他的声音就大了些。
“行之,可是有了对策?”元博衍睁开眼睛问道。
这些天他们几乎将所有的医书都翻遍了,也未曾找到合用的药方。眼看着病症越来越多,医者又毫无头绪!看着越来越大的病患,他的心里也是暗自着急!
“大人,花玉或许有办法!”晏鹤鸣指着青菀说道。几人这才齐齐看向青菀,见她年纪尚小,纷纷皱起了眉头。元博衍才注意到她,这哪是什么小厮,分明是晏鹤鸣藏着掖着的那个小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