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渐黑了,草丛里时而传来阵阵虫鸣声,在这寂静地夜色中,显得极为清亮。
两辆车远远拐过山坳,后面一辆驾车的是一个胖胖的少年,他手里的皮鞭抽打着拉车的枣红马,马儿四蹄翻飞的疾驰着,一前一后直奔莲池村东街而去。
花家大门洞口,床上直挺挺的躺着一人,已是面如金纸,形如枯槁!一群人围着胡须花白的老者,他抚了抚自己的胡须,有些为难地冲着徐氏说道:“老嫂子,这花老哥恐怕是,怕是……恕我医术浅薄,您还是另请高明吧!”孙郎中有些歉意地一拱手,就要离去。
“孙郎中,你可得救救我家老爷子,老婆子我给你磕头了!”徐氏脸色煞白,慌忙就要下拜!
“别别别,老嫂子,不瞒你说,我灌下两碗汤剂,都不顶用,恕我医术浅薄,告辞!”孙郎中赶紧扶起徐氏,还是执意要走。
见拦不住他,徐氏一声悲呼,“我的那个老天爷呀!你咋就不开眼哪!”屋子里人面面相觑,从对方眼中看到慌乱和无助,有人低低地哭起来。
“回来了!娘,我把许大夫请来了!”花富海三步两步窜进门,他引着许云武,许云武顾不得其他,先上前细细地为花老爷子诊脉,又翻看了他的眼皮,紧接着从药箱里拿出银针为花老爷子刺穴,只是花老爷子却只是一抖,并未醒来!许云武又针行如飞,连连刺中几处要穴。不大一会他的额头就冒出细细的汗珠来。
屋子里的人都紧张地盯着许云武,满是焦急的神色,只有一个亮晶晶的眼睛,隐在人群后头,一瞬不瞬地紧紧盯着许云武,眼中的神色极为炽热。
“当归,将夹层里的青瓷小瓶递给我!”许云武伸出手,当归适时的递上瓷瓶,许云武眼见花老爷子呼吸匀称,才终于放心一颗悬着的心,他倒出两颗药丸,让当归融化在温水里,一点点地给花老爷子灌下去,虽说流下来大半,能吞咽就是好事!
“人是救回来了!只待明早一醒来,当无大事!只是病人再不可轻易受刺激!”半晌,许云武拔下银针,一根根归置好,一只素手递过来一方帕子,脸上羞红地看着许云武。
许云武一愣,待看清那只手的主人,他终于知道这户人家的身份。
“谢谢,我自己有!”说完,许云武从怀里掏出一方帕子,擦去额头的汗水。这明晃晃的拒绝,让花青苗咬紧了下嘴唇。
“烦劳许大夫大晚上跑这一趟!”小徐氏将闺女护到身后,从上到下打量着许云武,一双细长的眼睛里满是审视。一个镇上住了多年,许云武的名声她多少是知道些的,家世好,人品好,样貌也俊俏,真是做女婿的上佳人选!她越看越满意,只想着若是能结下这门亲事便好了,青苗年纪小些,先定亲也不错,这样也能解了眼下的燃眉之急,她的眼睛里都是算计的光!
“您客气了,这是我做大夫的职责所在,夜深了,你们留一人守候便可,其余人散了吧,都围着也不好。”许云武又细细地跟徐氏交代了注意事项,便准备带着当归离去。
“许大夫,若是我爹半夜醒来如何是好,不如您今晚就留下吧,家里客房多得是!”小徐氏上前阻拦。
“对对对,许大夫,我让人去收拾一下,家里有现成的客房,您今晚就留下吧,以免我家老头子再有个好歹来!”徐氏也上前劝阻。
“那就叨扰了。”许云武想到这老爷子是青敏的爷爷,心里也有了计较,他从善如流的应下,花青苗眼中满是喜色,她悄悄地看了看自己的娘,小徐氏给她使了个眼色。
一屋子人都很疲惫,没有人注意到这娘俩的心思。花青苗率先去了西厢房帮着收拾出一个屋子,许云武医治了半天,也很是疲惫,带着当归便和衣入睡,一夜无话。
大早上,花青苗打扮一新地出现在西厢房门口,她手里端着洗脸盆和青盐,准备伺候许云武起床,谁知敲了半天门,也没有听到动静,推门一看,屋子里被褥叠得整整齐齐,却是空无一人。
原来许云武多年养成了早起的习惯,他为花老爷子诊了脉,确保花老爷子无碍后,已经带着当归离去。花青苗扑了个空。她噘着嘴将盆里的水泼到地上,愤愤把铜盆往地上一丢就回来自己的屋子。
“苗儿,你可是对那许大夫有意?”小徐氏试探着问。
“哎呀,娘~”花青苗满面娇羞,她轻轻地点点头。作为过来人,小徐氏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握紧花青苗的手,“苗儿,娘这辈子的亲事不能如自己的愿,总要让你如意才是。”
虽然她语焉不详,花青苗还是敏锐地捕捉到小徐氏眼睛里的不甘,她不敢深想这其中的深意,只是一门心思在许云武的身上。
“哪个讨债鬼往地上倒水,杀千刀的!想摔死我这个老不死的是不是?”徐氏踩着泥水差点摔倒,她的和骂声从屋外传来,这愤怒的声音,整个院子都能听到,只可惜,无一人出声回应,一时间徐氏的气更胜,她的骂声更大了些,“要死了!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的?还不给我死出来!”小徐氏见徐氏不会轻易善罢甘休,只得出去。
风水轮流转,徐氏终于还是把曾经对待江氏的态度,放到了小徐氏的身上,同样的,没有一人上前劝阻和帮忙,花家众人心里都清楚,既然总要有人承受徐氏的脾气,只要不是自己,怎么都好!只可惜,小徐氏没有青阳兄妹三人这么乖顺又任劳任怨的孩子帮衬!
“娘,您消消火,青苗想端水伺候您洗漱来着,谁知道手滑了,这不,正在屋子里换衣裳呢,她自个儿的衣裳都打湿了!”小徐氏讨好地说道。
“哼!干啥啥不行的东西,还不赶紧把这水给我扫了!还有那早饭还没开始烧?擎等着我这个老不死的伺候你不成?”徐氏阴沉着脸,从小徐氏回来,她就没给过好脸色,正好这时候代柔从自己的屋子里出来,看见眼前的阵仗,一扭头又回屋子。小徐氏的脸色也跟着阴沉下来,这个儿媳妇儿,算是娶糟了,一点眼力见儿都没有!
“柔儿,你去把院子里的水扫了,苏梅,你去灶房烧火做饭!”小徐氏眼见徐氏回了屋子,开始支使自己的两个儿媳。
“娘,儿媳哪会这些粗活,您也知道,儿媳自小娇养着长大,不惯做这些活计的,我看二弟妹皮糙肉厚的,让她去做便是了!”代柔的声音从屋子里传来,气得小徐氏几乎一个倒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