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曌高没回答,瑞凤眼盯着她左臂上的伤口。
沐鄞晨见他神情不悦,顺着他的目光瞧见伤口,笑道,“回来的路上可能是碰到了什么铁物,划破了口子。”
寝屋里,气氛诡异。
沐鄞晨往后退了退,有些后怕地看着武曌高。
武曌高走过去,居高临下看着她。
薄唇似笑非笑,瑞凤眼暗潮翻涌,表情十分瘆人。
半响,他淡淡道,“若是不想说,便不用说。”
沐鄞晨的心头猛的一跳,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别过头不去看他。
手腕被突然抓住。
沐鄞晨微怔,正要挣脱,耳边再次响起他淡漠的声音,“不想手废了,就别动。”
沐鄞晨一愣,看着他从怀里摸出只白瓷罐,挖出一大块药膏,面无表情地抹在她的手臂上。
清凉在伤口上游走,好半天她才反应过来,试探道,“你今夜,是来关心我的?”
武曌高抬眸瞥她一眼,“看你有没有死的。”
沐鄞晨:“……”
窗外春雨婆娑。
少年立在跟前,身上有股雨味,沐鄞晨皱起眉头,伸手去抓他的衣角,湿漉漉一片。
她又顺着衣角往上摸,还没来得及愤怒,手便被一把抓住,头顶传来哑声,几近咬牙切齿,“沐鄞晨,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沐鄞晨愣了下,这才知道自己刚才所做不妥,也就不敢再动弹。
“你快松手。”
武曌高垂眸。
她的肌肤白如凝脂吹弹可破,白莹莹的耳朵泛起微红,脖颈更是纤细诱人。
鬼使神差的,他凑近她的脖颈,嗅她耳后的淡香。
他道:“若我说不呢?”
他的呼吸近在耳畔。
沐鄞晨身子微僵。
这臭小鬼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他才多大,竟然敢撩她?
她突然想到东乡村那意外的一吻,不由得呼吸一滞,心下越发紧张和不安。
天可怜见,前世今生加起来,她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个情况。
沐鄞晨深呼一口气,“你淋雨了。”
“所以?”
“若是不想明日发烧卧床不起,就快点松手,我去给你找衣服换上。”
她背靠案几。
因为手被抓住的缘故,她低垂着眼睫,想要挣脱束缚,却发现他的力气比想象中的要大,几次挣扎没能挣脱,隐隐有了怒气。
沐鄞晨下意识想要抬脚踢过去。
武曌高似是料到了她会这么做,“你敢踢过来,本王就捏死你。”
沐鄞晨一顿,下意识地收了收踢出去的脚。
什么叫捏死她?
这么嚣张。
夜深人静,他私闯女子闺房,若是被发现,那么苦心经营的形象也就瞬间坍塌,不仅如此,多的是人要他的命。
虽然这并不能构不成什么威胁,但她是沐家人,不是别人,只这一点,足以。
思及此,她抬眸瞪了他一眼,“话别说太满,有本事你捏死我试一试。”
武曌高挑眉,伸手扣住了她的脑袋,朝她靠近。
沐鄞晨瞪大了眼,下意识往后退,可武曌高扣着她脖颈的掌心,逼得她动弹不得。
眼看着他的脸越来越近,她的呼吸一滞,就在她再次挣扎时,他俯身凑到她耳畔,哑声道,“比起捏死你,本王不介意用嘴堵死你,毕竟亲过……要不要更进一步?”
沐鄞晨几近咬牙切齿,“不需要!”
更进什么更进,这小鬼分明就是故意的!
她怎么就没发现这人还是个混儿的?
武曌高轻笑了一声,随即起身。
沐鄞晨赶紧逃脱,等远了些,这才瞪了他一眼,见他脸色不好,叹了口气去架上拿了毛巾毫不客气地盖在他的头上,“自己擦,我找衣服去!”
绮窗斑驳,光影寥落。
少年默了默,轻轻擦头发,等他将毛巾拿下,眼前多了一套干净的寝衣。
武曌高扫了一眼,表情有些微妙。
寝衣针线惨不忍睹,多处开缝破口,领口处有用白线绣的图案,乌漆嘛黑,远看是一点,近看是一球。
他迟疑半响,看了眼沐鄞晨尴尬的表情,暗道这也许是她亲手做的,传闻也没说她女红如何,看来是极差。
他记得,母妃曾说不能打击一个女孩的积极性。
于是他默了默,昧着良心夸奖道,“这些球,绣的挺好。”
沐鄞晨抿嘴,有些羞赧,“这是雏菊,不是球。”
武曌高脸色复杂。
那是雏菊?!
他瞧着就是一团毛茸茸的球。
沐鄞晨尴尬的点头。
这是原身为武曌渊亲手绣的衣裳,只是绣活儿糟糕,她为了他绣坏了八九块绸布,针扎了无数次手,也不愿绣娘帮忙,就是想让武曌渊知道,自己为他付出了多少。
她也是从衣柜里翻出来才想起。
大概是受了江可儿送荷包的刺激,所以心血来潮也决定绣一个送给武曌渊,只是觉得送荷包凸显不出来心意,决定绣衣裳送过去,贴身又贴心。
至于为什么这衣服还在柜里,女儿家的娇羞以及羞耻心,约莫是嫁过去再欢天喜地地捧出来,只可惜永远没了机会……
“图案不重要,能穿就行。”
说完,推着他进去换衣服。
一道花鸟围屏隔开了浴桶。
沐鄞晨坐在窗畔。
她听着衣服细碎声,脑海中莫名想到方才的画面。
少年近在咫尺地面庞,俊美昳丽,淡红色薄唇紧紧抿着,令她有些烦躁。
她随意拿了一本书翻看,却连半个字儿都看不进。
该死,这小鬼今日无故撩拨她做什么!
不行,得赶紧转换思绪,想一想最近的事。
她捏了捏眉心,皱着眉头把书放到书案上。
她可以肯定皇后决计不是害珍妃的凶手,但不明真相的,却会一把火烧到沐卫两家,不管是真是假,能拉一个下台,也不亏。
他是珍妃的儿子,要么是已经知道幕后黑手是谁,苦于没有证据,要么就是心有怀疑,暗中查着沐家。
不管结果是哪个,都说明沐家处于水深火热之中,一个不好,就会万劫不复。
正心浮气躁地抓着头发,屏风后的动静终于停歇。
她赶紧放下薅头发的手,望向屏风。
少年整顿一番,换了干净的寝衣,正从后面走出来。
霜白寝衣衬的他唇红齿白,犹如金相玉质。
衣襟微敞,隐约可以窥见健硕的胸肌。
沐鄞晨脸颊微微发烫,“能不能把衣服穿好?”
武曌高淡淡道,“系带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