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余挑眉:“有几只雀鸟在你窗前叫唤就是妖异之象?戚美人,你莫不是忘了太上皇那还有一只会下棋的神猴呢吧?”
禄国忌讳巫蛊之术,但却不忌讳妖魔神鬼的奇闻怪谈。
不止不忌讳,甚至是见怪不怪的。
光是这大明宫,就建成数百年,这期间什么稀奇事没有过?
更何况禄国强盛,属国也多,尤其是异域边陲的那几个,每年进贡神物多了去。
今年龟山国不就献上一只神猴来?
这算不算妖异之象?
猿猴都会下棋了!
戚莹咬牙:“你就不怕我告到圣人那去?”
阿余慢条斯理的:“你若有实证,尽管去告。你若没有实证,那去之前先想想自己能不能撇清关系吧。”
言罢,便施施然地走了。
从头至尾,都没承认那野鸟和自己有关。
但戚莹却愈发确定,就是她!
可她没有证据。
这种事,去哪里找证据?难道把那野鸟抓来作证?可鸟又不会说话!
所以戚莹并不会告到御前去。
她以前一直都是借刀杀人,自己看起来是干干净净、与世无争的。
可这两日她却频频失态,再闹下去,怕是会影响自己在贺闳那的好印象,所以明面上不可以再和毛有余硬碰硬了。
这口气,戚莹只能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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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秋殿里。
除了有孕的郭宝林和生病告假的薛更衣,其余的人都到了。
陶皇后惯例说了几句,接着就是再关心下阿余的脸:“余美人的脸好些了?”
阿余起身回应:“有劳殿下挂心,嫔妾无事,本就是皮外伤。”
皇后点点头。
阿余才准备落座,就听薛贤妃又开了口:“听说,太上皇的神猴也受伤了?”
她动作微顿,不过还是坐了下来。
大殿之中一阵安静。
薛贤妃的声音很柔和:“余美人,本宫在和你说话,你没听到?”
阿余重新站起来,神色平静:“嫔妾不知您是在和嫔妾说话。”
薛贤妃瞧着也不恼:“那你现在知道了?”
阿余低眉顺首的:“知道了。”
言语之中,仿佛对她很尊敬,但薛贤妃很清楚,她要是真尊敬,刚才就不会无视掉她的话坐下来。
薛贤妃忍着怒意:“那说说吧。”
“回夫人,神猴的确受了伤。”
“严重吗?”
“嫔妾不知,这得问司医。”
“……”
见薛贤妃脸色不佳,兰贵人忙说:“余美人,你竟敢顶撞夫人!”
阿余抬起头来,奇怪地看过去,摆着手指头将自己方才说得的几个字复述了一遍:“嫔妾不知,这得问司医——请问兰贵人,我这里有哪个字是顶撞夫人的?”
“余美人别在这咬文嚼字,是你的语气不恭敬,谁听不出来?”
“谁听出来了?”阿余环视四下。
没人吭声。
阿余又看向兰贵人:“你一个人生事,还是不要牵扯旁人为好。”
“这怎么是我生事?!”
“夫人问话,我来回答,语气有没有问题,皇后殿下没说话、薛夫人没说话,怎么就轮得到你一个贵人蹦出来指责,若是殿下与夫人都觉得我说的没有问题,那你擅自打断夫人问话,算不算顶撞?”
兰贵人脸都气白了。
正准备在反驳,就听薛贤妃突然笑了两声:“兰贵人,本宫知道你是个好规矩的,不过这可是皇后殿下的长秋殿,你招惹余美人做什么呢?她素来伶牙俐齿的,却也是个直肚肠,想来……也并无轻视本宫的意思吧。”
听着像是在帮阿余开脱,其实却是恰恰相反的。
阿余只当听不出这其中的讽刺,盈盈一拜:“夫人睿智,嫔妾自然是尊敬娘娘的。”
她现在学乖了,对有的人,真是不能事事都明着来。
像薛贤妃这样厉害的,还是做只笑面猫吧。
客客气气的绵里藏刀,谁不会呀?
兰贵人见薛贤妃主动与她说话,又对阿余语带嘲讽的,自然不肯放过这个机会,当即挂上了笑脸,“是嫔妾不自量力了,余美人不仅嘴皮子厉害,胆子也是最大的,连太上皇的爱宠都敢伤,又怎会将嫔妾放在眼里呢?嫔妾还蠢得上前招惹。”
嗯,对兰贵人这样蠢的,就不必客气了。
阿余坐回去之后,托腮看向兰贵人,似乎很是不解:“既然知道自己蠢,为什么还管不住嘴,一直说些蠢言蠢语呢?”
兰贵人笑容一僵,但却没有刚才那么激动:“余美人为何出言不逊?”
“出言不逊?我没有呀,不是你自己说自己蠢的吗?”
“……”
“另外,神猴无祁伤在右肩,太上皇也请司医瞧过,说那伤口是由几十斤重的钝器所伤,这件事六宫皆知,兰贵人你不知道?还是你觉得我能抡得动那么重的武器?”
无祁在福熙阁受伤、伤人又逃跑的事,第二天就传遍了六宫。
当夜贺闳的人也没找着它,翌日才知道人家是溜回寿皇殿了。
太上皇看到身受重伤的无祁之后,心疼得不行,当即下令严查,当时六宫人都揣测阿余会被迁怒,毕竟无祁是在福熙阁受伤的,而阿余又是唯一的目击者。
可要是无祁受伤没这么重,她的确是撇不清、也的确很容易被迁怒,但经过司医验伤以后……
几十斤重的钝器所伤啊,这怎么看都不可能是阿余这个小姑娘干的,硬是迁怒她那就有点过分了,更何况人家还被无祁伤了脸呢。
太上皇再荒唐,也不可能对阿余做什么。
反而还赏了些东西,算是她被无祁所伤的补偿。
也是幸亏无祁这猴子厉害归厉害,但还不会说人话,要不肯定把她卖了……
“你抡不动,那你跟前的纯兰呢?我可听说她力大无比!”
这就又扯到她派人掌掴阿梨的事上了。
“连我跟前哪个丫头力气大一些,兰贵人都知道呀。”
阿余故作惊讶,结果话锋一转,“那兰贵人肯定也知道我派纯兰掌掴阿梨和阿梨借机自毁容颜陷害的事情喽?要是纯兰真有那么大的力气,那还何必劳烦阿梨自毁容颜呢,那二十个巴掌,想是直接把她的脸都打没了。”
“力大之人,自然会控制力道。”
兰贵人真的是特别喜欢揪出一件事就玩命说。
阿余不怕,但是特别烦。
交锋几句就没了耐心:“兰贵人要执意认为无祁是我所伤,那不如一会儿同去寿皇殿,在太上皇面前分说分说,就是将我跟前的人再拉去宫正司一次,我也是不怕的。”
兰贵人登时哑火。
她无凭无据的,也不过是想借这件事给阿余添添堵,哪里就真敢闹去太上皇那?
可偏偏阿余一点亏不吃,也什么都不怕。
真的是很不好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