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拜师门
去时叽叽喳喳,回来却沉默无声,坐在马车上近在咫尺的江柳眠,也抵不过那敬而远之的疏离,韩轻沉习以为常,低头垂眸。
取药的年轻人怎么敢查他底细,自己贩药为生,腰缠万贯却不被信任,和他交易的人买最毒的药,却连一杯水都不敢喝,一个指头都不敢碰,生怕一个不小心,便命丧当场。
韩轻沉想了想,自己已是舞象之年,多年漂泊,四海为家,江湖险恶岂是江柳眠这种涉世未深的大小姐能明白的,萍水相逢,他有意提点,她还不识好歹。
良久,江柳眠叹了口气:“救了我就是我一辈子的恩人,韩轻沉,你也不过是茕茕孑立的可怜人罢了。”
韩轻沉顿生讥讽:“我可怜?有谁比一个惨遭毒打独自逃生的弱女子还可怜!”
江柳眠脸上闪过一丝怅色,但很快恢复:“总之谢谢你,我想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一日不见,忘忧谷好像窈窕依人,更生姿色。
隔天她又去找谷主,谷主依旧和言悦色:“怎么,还想拜我为师?”
江柳眠点点头。
谷主还是上次的问题:“学武功的目的是什么?”
江柳眠沉声道:“没有目的。”
谷主奇道:“怎么讲?”
江柳眠道:“学武便是学武,练剑便是练剑,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岂不有趣。”
谷主露出赞许:“不错,学武如同种花,徐徐图之才好,急功近利只会揠苗助长,你年岁不大,但领悟甚佳。”
喜悦之情溢于言表,江柳眠高兴极了:“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谷主把她扶起:“话我可说在前头,要能吃苦。”
江柳眠使劲点头,少女的血是热的,目光是清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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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哈!”
莺儿端着点心跑过来:“阿眠姐歇会儿吧,都练了一天了。”
江柳眠两脚并立靠拢,身体挺直,目视前方;随后双脚左右开立,略宽于两肩,两膝弯曲,膝盖与大腿平行,挺胸塌腰,蹲起马步。
两个月来,江柳眠什么也没干,师父只让她练习并步,马步,歇步,仆步等,说基本功一定要打好,这样后面用剑会很顺。江柳眠勤恳练习,回屋倒头就睡,身材削瘦却强壮不少,也没怎么晒黑。
已近黄昏,江柳眠舒了口气,跑到莺儿身边,端起粥便喝了起来,莺儿忙道:“阿眠姐慢点喝,谷主叫你去一趟。”
“嗯嗯好,”江柳眠还没吃完,便放下碗,嘴里嘟囔:“那我去了。”
莺儿在后面喊:“阿眠姐~”随后便放弃了,这阿眠姐一刻不停的练武,简直魔怔了一般,岂止是她,谷主近日异常高兴,韩公子又在捣鼓药,谷里的人没有一个正常的。
江柳眠看见师父,紧跃两步:“师父您叫我?”
平楚点点头:“今日便教你剑诀。”
江柳眠脸色微红:“师父,我也没有剑啊。”
平楚取出箱子,柔声道:“师父给你准备了。”打开箱子,平楚轻轻拿出剑鞘,竟是双剑,两剑合拢似一剑,各配单穗,同归一鞘。
江柳眠不解:“师父,这哪一个是我的?”
平楚哑然失笑:“阿眠啊,这两柄剑本为一体,你便练双剑吧。”
江柳眠轻轻接过,十分喜爱:“师父,这剑可有名字?”
平楚好像想起往事,半晌才回答:“有过........我忘记了,阿眠要想取就随你吧。”
江柳眠爱不释手,并未发觉异常,见剑鞘上云纹环绕,刚柔并济,灵机一动:“不如就叫‘出云剑’吧。”
“出云......”平楚眼中闪过难以掩饰的惊讶:“难道这就是天意,好,就叫出云!”
江柳眠喜不自胜:“谢谢师父。”
月色当头,冷风倒灌,火炉未燃,但不知怎的,平楚觉得心里暖洋洋的。
江柳眠等不到明天:“师父,不是说要教我吗?”
平楚回过神来:“好。剑招复杂,但你要记住,只有三个作用,一则增加力量;二则护住自身;三则保持重心稳定。”
江柳眠似懂非懂,平楚指着屋内的稻草人,耐心解释:“眼睛全神贯注,手腕不要僵,转身,翻身,刺。”
平楚灵活自如,江柳眠却是首次尝试,先不说能不能刺中,便是手腕也没有力气,只练了一会儿便气喘吁吁,不得不停下来。
看到她懊恼不已,平楚笑道:“你这丫头,练剑可不是一日之功,赶紧休息去吧,明日再练。”
江柳眠抱剑离开,如果说之前是懵懵懂懂,此刻的她真正对练剑产生了极大的兴趣,恋恋不舍的把剑收起来,迅速躺倒,只待明天的到来。
寒来暑往,秋去冬来,江柳眠每日练习,忘记了时间,也忘记了琐事,莺儿过来唤她吃饭,江柳眠奇道:“莺儿,你怎么还扎上了红头绳。”
莺儿调侃道:“阿眠姐,你可真是痴了,今天是小年呀,我已备好年货,也邀请了韩公子,除夕夜我们和谷主一同守岁。”
江柳眠呆愣:“什么,都要过年了。”
莺儿嗤嗤发笑:“不然呢,阿眠姐怕还以为现在是夏天吧。”
江柳眠近日略有小成,得师父夸奖,更是积极,哪还关心过年的事情。
“哎呦”江柳眠一声吃痛,莺儿忙问:“阿眠姐,怎么了?”
江柳眠活动活动肩膀,安慰道:“没什么,练武之人怎可能不受伤。”
莺儿眨眨眼,笑道:“阿眠姐都以练武之人自居了~”
莺儿虽为侍女,但天真善良,江柳眠待她情同姐妹,自从练剑以来,更填潇洒,此刻上去搂住她的胳膊:“我的好莺儿,不许取笑姐姐。”
莺儿嘻嘻笑着,献宝似的拿出箱匣:“阿眠姐,我给你做了新棉衣,你也换上吧。”
江柳眠感动于心,一下子愣住,眼圈微微泛红,自己家门不幸,一路上却遇到了这么多的好心人,不是亲人也对自己掏心掏肺,有什么不知足。
针脚细密,样式独特,嫣红惊艳,江柳眠展开棉衣,指着一个图案:“这是......”
莺儿道:“这是阿眠姐最爱的芍花啊。”江柳眠在忘忧谷开辟了一小块地种芍花,又把芍花晒成干泡水喝,这份独爱也是没谁了,莺儿看在眼里,特意绣在了新衣上。
莺儿的情谊,江柳眠心中大动,原来自己并非孤单一人。
“阿眠姐,快去试试啊。”
江柳眠换上新衣,梳上流云髻,既婉约又飘逸,莺儿赞叹:“这才对嘛,一天天练剑都显不出阿眠姐的美了。”
江柳眠如获至宝,喜上眉梢,忽闻响动,转头一看,韩轻沉行至此处,瞧见此景,微微发愣。
灿如春华,皎如秋月,何彼浓矣,华若桃李;如此秾丽绚烂的江柳眠,真让人移不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