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西南王(四)
“啊!救命!”玄儿被推入水中大叫了起来,这回可是真的了。
刚刚想请江柳眠指教的大汉没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笑容最能传染,连同隋官也忍不住,扬起了笑容。
江柳眠翻了个白眼:“笑什么,还不快救人。”
“怎么了?”西南王一听到禀告急忙赶到。
江柳眠暗讽:“来得好快啊,西南王是生怕您的夫人出什么事情啊。”
姬南可不是怕玄儿出事,而是江柳眠,军队的士兵一向不知轻重,一直派人盯着,江柳眠之所以这么有恃无恐的推玄儿下水,也是因为老早就发现了。
姬南有点尴尬的“咳嗽”了一声,对隋官呵斥:“笑什么笑,还不快救人。”
一个士兵连忙跃入水中,仅凭一人之力就把玄儿拽上来了,只见玄儿浑身湿透,全身上下沾满了水草,别提有多狼狈了。
“大王...”玄儿不顾身上的水滴答直流,带着哭腔扑向姬南,“这个女人,竟然想害我,她居心叵测留在这里,我怕...我怕她更是要害您啊。”
此时此刻,江柳眠真是有些佩服玄儿,如此狼狈还能想着诬陷她,看来这脑子也不是白长的。
姬南非常不耐烦:“玄儿,还不退下。”
“大王,你要为我做主啊。”玄儿一边扯着姬南的长褂一边哭道。
听着一声声的啜泣声,江柳眠心中隐隐有些烦躁,她上前挑起她的下巴,直视她的眼睛:“你说我想害你,还想害西南王?”
玄儿仰着头:“江小姐,你刚刚的行为敢说没有害我之意!”
江柳眠的脸慢慢堆起笑容:“玄儿,你说的不错,我就是想害西南王,可是,他能拿我怎么办。”她这话表面是问姬南,可更多是肯定。
“果然,大王,这厮狼子野心...”听江柳眠亲口承认,玄儿好像抓住了她的把柄,但当她有恃无恐得看向西南王时,突然愣了一下。
她的夫君,并没有一丝一毫的气愤和怀疑,反而直愣愣地看向江柳眠,看向这个美丽冰冷的中原女子。
怎么...会这样...
玄儿刚才掉入水中没什么感觉,顷刻上岸才觉得似有一盆冷水从上到下把自己浇了个透心凉,她环顾一周,终于发现自己不仅没有得到同情,反而如同小丑一般受人鄙视,眼泪瞬间集聚滑落,这回才是真情流露。
“玄儿,你回去收拾吧。”姬南叹了口气,没有说重话,转身离开了。
玄儿再无撑腰之人,只想着找个地缝钻进去,不顾周围的目光,捂着脸就跑回去了。
一个小插曲而已,江柳眠毫不在意,但她感到意外的是姬南的态度,三年前的他可总是阴晴不定,怎么会有叹气的时候,现在的他不应该有更大的权力吗?
“他这是转性了?”江柳眠无意说了一句,“之前的阿玉在西南王面前可是说一不二、伏低做小,这玄儿这样胡闹他也不生气?”
“阿玉已经亡故了。”隋官的声音响起。
“什么?”江柳眠一惊,“怎么回事,她还那么年轻。”
隋官叫一众士兵离开,走到江柳眠身边开口:“阿玉两年前难产大出血,孩子也没保住,大王非常难过,从那时起他就不怎么乱发脾气了。”
“阿玉...”江柳眠喃喃念着这个名字,心中突然一阵酸楚,她对阿玉没有好感,但阿玉对姬南绝对是一往情深,这么忠心耿耿的姑娘就这么走了,上天真的这么无情嘛。
一个不算陌生的的过客引得江柳眠久久不能回神,一下子有些茫然。
“江小姐,世事多无常,生死有命,你不必太过悲伤。”隋官轻言道。
“隋官,你也经历过这样的事吗?”
“隋官的过往不值一提,人还是要往前看的。”
江柳眠看了他一眼,见这人年岁不大,却老成稳重,对他一下子好奇起来:“隋官,三年前我在古寨不曾见你,但我这次来发现姬南非常信任你,反而没有倚重寨中旧人。”
隋官指了指四周:“江小姐,这王宫本是家中旧宅,但我家道中落早就无以为继,三年前正欲卖出恰逢被大王选中作为宫所,隋官命好,大王并未赶我离开,反而留在身边,用我信我。”
“竟然是这样。”
隋官道:“是啊,人生本就是跌宕起伏的,我在跌入谷底的时候,大王帮了我一把,又让我生活在我从小长大的地方,我没有理由不辅佐于他。”
在江柳眠心中,对姬南的印象确实不算好,此人有智却无谋,之所以能在西南称王,完全是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而她身为大离人,不得不对姬南有所保留,这石城郡处于边境,也可说是模糊地带,既然这样...想到这,江柳眠顿了顿:“隋官,你是大才之人,何必囿于此地呢。”
隋官一听此话,眨了眨眼,突然笑了:“江小姐的意思我明白,但隋官自有我的去处。”
人各有志,聪明人一点就透,江柳眠不再劝,收起手刺,微微垂眸:“隋官,你跟西南王说一声吧,这段日子多谢他的款待,江柳眠就此别过。”
“江小姐不亲自道别?”
“不了,”江柳眠心中对西南王的感情始终是复杂的,她顿了顿,“我这人最不喜道别,也不想麻烦别人....算了,他都明白。”说罢,江柳眠施展轻功,双足掠起,顷刻间远去。
隋官站立了好一会儿,才回去向姬南禀报,“大王,江小姐已经走了。”
姬南眉头一皱,右手握着的杯子又紧了几分,可他知道,他没有任何办法留住江柳眠,不管是三年前,还是现在。这个明艳的女子,终归是不属于他,也不属于这里,能停留的这几日,能陪他吃的几顿饭,已然是自己多年都不求的奢望了。
“她有没有说什么话?”
隋官愣了一愣,随即摇了摇头。
“也罢,毕竟...这才是她。”姬南放下杯子,好像是用尽了所有力气。
隋官静静站立一旁,表面无声,心中却如同惊涛骇浪,他暗暗告诫自己不要忘记自己的身份,但见西南王如此伤神,竟莫名地有些动摇。
他自忖,原来这个人的感情竟也能真挚地毫不逊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