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燕儿飞(二)
平楚从来没有愤怒过,但此时此刻,他真的怒了,不管燕子做过何事,不管燕子是谁,她首先是他的徒弟。
平楚见对面这几人洋洋得意的样子,没由来地心烦极了,他见江柳眠已经准备动手,直接走上去挡住她:“阿眠,你退下,让师父来。”
江柳眠回过头,见师父眼中露出不耐烦,心头闪过一丝诧异。
平楚一言未发,一抹剑光猛的乍现,直直冲向对面的大汉。
壮汉来不及躲避,只得连连后退,剑锋顺着他的鼻尖划过,一道新鲜血痕显现,等壮汉反应过来,已经疼的哇哇乱叫。
剑身回旋,平楚飞身接剑,又是一击,剑锋狠辣,身姿轻盈,剑网密布,一阵密集的金铁相交之声,刚还叫声凄惨的壮汉骤然无声,偌大的身躯砰然倒地,不知死活。
杀鸡儆猴,他这一击得中,刚还自信的胖大娘顿时惊掉了下巴,她怎么也没想到燕子的师父好生厉害,放到一人只需一瞬。
胖大娘叫着:“上啊,你们快上啊。”
但众目睽睽之下,其他人看清平楚实力,一时根本不敢动手。
“都是贪生怕死的家伙,”胖大娘啐了一口,见无人敢动,神色变了变,声音放低对燕子道,“燕子,你可以不跟我们回去,我们张家对你不薄,你别忘了生你养你的父母。”
燕子厉声喝道:“他们不是我父母。”
胖女人有恃无恐:“燕子,只要你父母还钱,我保证不再找你。”
“你..你...”燕子双眼含泪,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委屈交织着气愤。
平楚见燕子状态极差,对胖女人怒意更胜,直接下了逐客令:“我们这里不欢迎你们,还不快走。”
今日这个场面有众多人护着,怕是很难将燕子带回去,胖女人怕平楚的武功,却不怕燕子会逃出她的手掌心,因为她根本不能狠心丢下她的父母。
想到这,她再次笑道:“燕子,你好好想想,明日便想通了。”语气轻快,却隐含威胁。
她双手一拍,对打手们说:“抬着他,我们明日再来。”
燕子声泪俱下,嘶哑着说:“滚,你们给我滚。”
平楚一直为燕子揪心,却没发现,众打手中有一人刚刚一直盯着他,面露疑惑之意。
莺儿抱住燕子,不停地安慰,直到那伙人离开才感受到怀里的人儿微微松了口气。
燕子直直扑到平楚腿上,猛的跪下,梆梆梆磕了三个头,大叫道:“求师父救我。”
平楚一向不拘礼数,哪里经受这种大礼,他急忙蹲下,双手托起燕子,柔声道:“好孩子,快告诉师父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燕子抽泣道:“师父,我...我...”话音未落,气急攻心,竟然晕了过去。
平楚吓了一跳,赶紧叫韩轻沉:“轻沉,韩轻沉!”
韩轻沉快步走来,探了探燕子的鼻息,从怀里掏出丹药塞入燕子口中,低声道:“大家都让开些,给燕子些新鲜空气。”
平楚看韩轻沉的神色松了口气,一把抱起燕子走到屋里,把她放到床上,叹了口气:“唉,这是受了多大的委屈啊。”
韩轻沉沉稳安排:“莺儿你去烧些热水,阿眠你去取清凉散还有我的针灸匣子。”
江柳眠和莺儿领命而去,不一会儿就送到韩轻沉手上,韩轻沉取热水浸润银针,开始施针,顷刻间,燕子回过神来,慢慢睁开了眼睛。
“你醒了。”
莺儿扶起燕子,喂了些清水,燕子缓缓开口:“谢谢师父。”
平楚拍拍她的肩膀:“你拜我为师多年,不必说这生分话,你近些日子劳累刚刚又晕倒,好好歇歇吧。”
“不,师父,”燕子抓住平楚的手,焦急道,“张家不是开玩笑,她明天真的会来。”
“她真的是你姨妈吗?”莺儿问道。
燕子苦笑:“她不是我亲姨妈,是把我卖到现在这家的中间人,只不过从小叫习惯了。”
江柳眠心底藏着无数疑问,忍不住开口:“燕子,听刚刚那人的话,你是童养媳吗?”
燕子神情苦涩,双手抱头:“我以为我能逃的,这么多年了,就是逃不掉。”
“到底是怎么回事?”众人齐问。
“师父,你还记得我第一次见你吗?”
平楚点点头:“当然记得,你当时拼命地想拜我为师,我都不知道如何是好。”
“那时我刚刚被父母卖到张家做童养媳,他家儿子年岁小,也不着急成婚,我也很自由,但我完全不想成婚,就趁他们不注意便逃了出来,当时拜您为师没有别的原因,我真的不愿嫁。”
平楚看了江柳眠一眼,心道,怎么自己这两个徒弟如此相似,都被家中逼迫逃婚。
燕子又道:“师父,我本以为我能远离这个噩梦,可是,没想到他们真的能找到我,我躲到天涯海角都不行。”
平楚问道:“燕子,我不明白,若说童养媳也很常见,你自走了,再找一个不就行了。”
“师父,你有所不知,张家是个富贵人家,算了我和他们儿子的生辰八字,说我二人是天作之合,我是旺夫之命,可我比他大五岁,有何感情可言,这次带我回去就是要成婚。”
“那胖女人说你父母是怎么回事?”
燕子无奈之至:“我家有个弟弟,父母重男轻女,眼见张家寻上我又给了一大笔钱都笑得合不拢嘴了,我不答应,母亲竟然...竟然上吊自杀威胁我,真的噔了凳子,差点被勒死,养了一个月才恢复,让我能怎么办啊。”
江柳眠简直难以置信,这世上真有拿自己的命威胁儿女的母亲,相比燕子,她父亲可真是小巫见大巫了。
莺儿气的发抖:“燕子姐,你这么难受,是不是张家打你了,我看那些糙汉人高马大的,肯定毫不留情。”
燕子面露冷意:“莺儿,张家因着我的生辰八字没伤我一根汗毛,反而是我的父亲,将我打的遍体鳞伤,直接送到了张家。我是女儿不假,可我也是有血有肉的人啊,我父母,他们怎么能这样对我。”
燕子满脸绝望,对平楚说:“师父你知道吗,我这次回家想求父母送回聘礼,可父亲不仅扇了我一耳光,还让我赶紧嫁了好从张家拿钱补贴家用,因为弟弟也快娶媳妇了,当年张家送的聘礼都被挥霍完了。”
“这...”平楚气到炸裂,蹭的站起来,一句话也说不出。
燕子哀求:“师父,我想脱离这苦海,不是因为我恨张家,而是恨我自己,怎么这么贱,总对父母还留有一丝幻想,张家说的对,我根本无法割舍自己地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