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夜遥说完那句话便离开了,秋素溪却觉得不安,因为夜遥神情太过平静。
孩子是你的,也是我的。
阿姐安心养胎,保重身体。
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秋素溪心里的思念便涌上来,她不想去压抑,把对乌煜尘的思念全部拿出来,想到肚子里的小生命,迫切的想要告诉乌煜尘,他知道了定是万分欢喜。乌煜尘曾告诉她,他其实最渴望有个家。
溪儿,是你给了我一个家,一个依靠,其实,我以为自己习惯了孤独,可是夜晚很漫长,白日太喧闹,我不知道该去哪。
一大早,秋素溪起身出门,慢慢走到了山上,正是夜遥平日练武的地方,远远的便看到一个人站在那一动不动。
夜遥穿了一身白衣,与平日的或黑或红长袍不同,干干净净如一个明朗少年。
夜遥早就知道身后来人,转身看到温婉的秋素溪正看着自己,心里一阵悸动,淡淡一个微笑,轻轻说道,
“还以为阿姐不理我了。”
秋素溪心中一动,她听出了夜遥话里的委屈和忧伤,便有些难受了。
这些日子两人的关系如冬日的寒冷让彼此不敢靠近,也让她窒息,更让她想逃离,舍他而去。
“阿遥、阿姐不是个好姐姐、”
今日再看夜遥,秋素溪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眼前的少年是他的弟弟,之前那个人太陌生了,她恍惚间以为是两个夜遥,一个便是她从小陪伴的弟弟,一个是强逼他的男人。而这也让她生出两个自己,一个便是近乎绝情拒绝他的女子。
“你还认我这个姐姐吗?”
说完,秋素溪红了眼眶。
夜遥看着秋素溪难过的眼眸,心狠狠的疼,
“阿姐别难过,你这样我心疼,”
看着近在咫尺的人,她的眼神苦涩含泪,
“你是我的姐姐,我敬您。”
“可你更是我心爱之人,我爱你,溪儿。”
哪怕知道她不愿,可他终是要说。
秋素溪看着夜遥那眼中深深的执念,心紧紧的抽痛,原来一切回不去,是啊,他的性格那么偏执,
二人陷入死局,谁也不会妥协。
“你非要如此吗,阿遥。”
夜遥皱了眉头,
“阿姐为何总是逼我,你一心只有乌煜尘,你有没有想过,阿姐,我们才是要过一生的,他才是插足在我们之间的第三人。我与你自幼在一起,我们相依为命,我早就决定我们永远在一起,哪怕不是夫妻!我的爱最久最深的,若没有他,我们一定会在一起、一辈子。”
夜遥平静的缓缓道来,却掩不住他深深的委屈、难过和无奈,秋素溪不禁想,若没有遇到过乌煜尘,也许真如夜遥所说,他们会相依为命一辈子吧。
“这世上若有如果,那很多事便没有意义,人生也无趣了吧。”
秋素溪觉得若没遇到乌煜尘,她的一生缺了很重要的一部分。
“阿姐说的对,因为没有如果,所以我有很多不甘。”
秋素溪看着眼前这个执拗的人,心想,自己在他心里也是这般执拗的吧。
阿遥,你可知我们如今不过是互相伤害罢了。
“阿遥,我们都是执着的人,你不要再逼我,我不想你再为我难过。今日我来找你,是想问、你可是有办法?”
夜遥直视秋素溪的眼睛,
“有。”
“那你能不能帮一帮三哥他们?”
夜遥仍旧直视秋素溪,坦然自若,
“不能。”
秋素溪料想到他不会答应,可是没想到他如此坦然淡定。
“阿遥,若有天婆娑门掌握整个武林,天下大乱,受苦的是普通的百姓也许是我们在意的人,也许包括我。你想过没有,真到那个时候,血枫教又如何独善其身?”
“有我在,谁也不能伤害你!”
说罢,夜遥神情倨傲,
“我从未将婆娑门看在眼里,阿姐无须为我担忧,江湖中的事你不用参与,我自会料理!阿姐,你直接告诉墨三成,我决不会帮他们,让他趁早死心离开!”
见夜遥如此决绝,秋素溪心中一凉,
“若是阿姐求你呢?”
夜遥不自觉攥紧了拳头,冷声道,
“为谁而求?”
“为每一个无辜的人。”
“这些人与我何干。”
“这些人本该幸福简单的生活,何辜受这无妄之灾,阿姐知道你并非冷血无情的人,而且,我相信今日种下善果,他日定有善报。”
“我不信因果报应,我只信自己,想要什么就要自己去争取,他们没有本事活着,命该如此。”
夜遥依旧不为所动,看着秋素溪单薄的身躯,放缓了语气道,
“若阿姐定要我帮他们,也不是不可能……”
秋素溪看着夜遥的眼睛,黑眸处映出自己有些紧张的神情,她忽然不敢听下去。
“阿姐与那人断了,嫁我为妻,永远陪在我身边。”
“若能与阿姐相守,其他的对我来说都不重要,若阿姐愿意,就是放弃教主之位与你隐居山村,我也是万分满足,阿姐,我如今所求的只这一件,你可是知道我的心意。”
说完,夜遥很是紧张又很期待,这确实是他的真心话。
良久,一声轻语,
“我、做不到。”
……
“果然如此,在阿姐心里,这么多人比不上一个人啊。哈哈哈!”
夜遥忽然觉得可笑可悲可怜。
“我在你心中的位置定然也不及那人!”
他心中疯狂妒忌,一股怒火冲上来,眼睛凶红,狠声道,
“那就让他们都去死,包括每一个你在意的人。变成傀儡、行尸走肉,互相残杀!”
“如果他们侥幸苟活,我也定让他们不得好死!”
“便是死了也要将他们挫骨扬灰、不得超生!”
啪!
秋素溪浑身发抖,看着眼前疯狂五官扭去的人,
“你不是阿遥,你怎么能如此狠心?”
她难以相信眼前这个如魔鬼的人是她那纯真无邪的弟弟,
“因为我不爱你,你便恨所有人,甚至杀掉他们,是吗?”
秋素溪眼神清澈坚定,盯着夜遥血红的眼,
“我以为你报了仇,心中的恨能化了,可你没有,你的心依然被仇恨占据,你虐杀前来求救于你的人,你让所有人惧怕于你,你一直在伤害我的朋友、我在意的人,就是我、你也一直在逼迫!你有办法对付婆娑门,却放任他们壮大,你让三哥见到我,因为你知道他们是来求你的,你断定我会求你帮忙,如今你知道了、我有多不愿答应你的条件……”
“你根本不在乎任何人的性命,所以,接下来你要怎么做。”
说完这些话几乎要耗尽秋素溪全部的力气,他们之间是如何到了这么不堪的地步!
夜遥的心里已是鲜血淋漓,原来自己内心那些阴暗龌龊的想法她都知道,
他亦不想再遮掩,邪魅一笑,
“溪儿说的都对,旁人是生是死我根本不在乎,我只要你心甘情愿的陪着我。”
“哪怕你再不愿,我也不会放手,因为是你,你肚子里的孩子只能是我的,我要做他的父亲。”
一颗眼泪顺着秋素溪惨白的脸留下来,
“因我一人,累及无辜。”
秋素溪觉得自己快要站不住,肩上好重好重压的她喘不上气,
“我不会如你所愿,你也不会快乐,我们终有一天会耗尽彼此,生了仇怨,直至变成一对陌生人。”
若真到了那个地步……
“我们本不必如此的……”
秋素溪轻轻说完,不去看夜遥惨淡、怨恨不甘的样子,一个人慢慢往山下走去……
墨三成打老远便看到秋素溪一人慢慢走来,失魂落魄的,心中有不好的预感,赶紧跑过去,走到跟前还未开口,便听秋素溪轻唤了一声,
“三哥、”
秋素溪说完眼泪如断了线流了下来,墨三成还从未见她哭的这般无助,将她抱在怀中,什么也不说轻轻安抚。
秋素溪把这些日子积压的所有情绪全部释放出来,没有声音,不停的掉眼泪,把墨三成的肩头印湿了一片。
秋素溪无法想象有一天至亲之人变得如仇人般互生憎厌。
爱本身没错,可是爱的含义却常常让人错解。
自从乌煜尘夜探冯家堡之后,婆娑门开始了疯狂的进攻,整个城镇遍布傀儡和婆娑门教徒,四处寻找乌煜尘和秦明。
“护法,四处搜查过了,没有乌煜尘和秦明的踪迹,想必二人早就跑了。”
“哼!跑?他们能跑到哪里去!”
一个一身黑袍目露凶光的男人狠毒道,
“你看什么!想死吗!还不快滚!”
发现身边的教徒看了一眼他的手臂,段丁贺恨不得立刻杀了那人!
想起这条手臂他便恨,这条手臂不是他的,他的手臂被夜遥毁了,如今这条是他砍了别人的,虽然用着还方便,到底不如自己的好,想到这便恨的他要立刻杀了夜遥。
那日,一个人找到他,说能给他一条手臂,没想到是冯文敬!冯文敬是什么人他那时已经知道,可他却不在乎,
“我有办法治好你的手臂。”
“条件?”
“当然是做我的傀儡呀!”
“你先不要拒绝,我不但能治好你的手,还能让你武功大增,你不会立刻变成如死尸般的傀儡,你会慢慢失去自己的意识,五年,最快三年,而用不了三年,婆娑门将统治整个武林,你便能报仇,这样算来你不吃亏,哈哈哈!”
“与其无用的苟活,不如报仇雪恨,这买卖我不亏!为何不干!”
就这样,段丁贺将自己送给婆娑门,成为婆娑门最得力的傀儡。
他心甘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