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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穿越

霜情夜叉 澹月夫人 3740 2024-07-11 19:30

  一阵轻轻的摇晃,仿佛还是在母亲温暖的子宫中,欧阳听南觉得自己听见了轻柔的水声,自己的身体正随着水的韵律缓缓荡漾:我是已经死了吗?随着思绪慢慢汇聚,欧阳听南开始逐渐想起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此刻感觉身体像是要撕裂开来一般,无一处不疼痛,想要睁眼,但眼皮始终无比沉重,四周则依然是一片黑暗。这就是地狱吗?似乎也没那么恐怖。欧阳听南心中苦笑,是的,我这样的人死后是一定要下地狱受苦的,造了这么多孽……

  “小宝,我瞧她像是要醒了”

  有人说话!欧阳听南心中一惊,瞬间,思绪仿佛又清明了几分,莫非……

  “还是先把安息香点上,我此刻在她全身一百零八处大穴施针,把这些蛊毒逼往丹田一处,正是紧要关头,若是她骤然惊醒,反倒失了无为无识的好处,要坏事呢……”

  他们在说什么?这一男一女是什么人?是在说我吗?那么难道我竟然还没死?将蛊毒驱往一处?这怎么可能!自己就是用毒的行家,欧阳听南很清楚,自己之前的情况显然是没救了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欧阳听南努力想要弄清楚自己的处境,但伴着一阵甜香,倦意袭来她又陷入了沉沉的梦境。这一觉似乎睡了很长时间,所有的梦境都是支离破碎的,欧阳听南只记得自己最后身陷在一片金黄灿然的彼岸花海,却怎么也找不到出路,花香清润,但空气却冷若寒冰……

  忽然一阵强烈地金光射来,欧阳听南猛地醒了过来,原来那金光是门外射进来的日光,很快日光又隐去。此时,欧阳听南的视力还没有完全恢复,朦朦胧胧中她知道是有人又关上了门,接着自己身边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音,有人开始用丝帕轻柔地为她擦脸、擦手,欧阳听南直到此刻终于才真正确定自己没有死,她急切地想弄清楚自己的处境,于是本能地伸手想拉住自己身边的这个人,但使尽气力,也只是微微动了动手指,身边即刻传来了一位少女惊喜地呼叫:“啊!你醒了?你醒了!”

  欧阳听南想问:“我在哪儿?你是谁?”但她只听到自己喉间发出沙哑的一阵咕哝,只听那少女急急地道:“你先别忙着说话……”说着她转身取来一个小盅,一小勺一小勺地喂欧阳听南喝一种乍一喝很甜,回味却很苦的汁液,“先生说了,你病了这么久,醒来心里一定着急,但一定先别忙着说话或者活动,凡事都要慢慢来,你之前中了毒,现下最忌讳着急。先生说,你一醒,一定最想知道自己现在在哪儿,等你好了,有的是时间弄清楚,现在只能告诉你,你是在一艘船上,我们也都不是坏人,这会儿给你喝的,是先生专门为你调的药汁,化了三颗‘清风白露丸’又加了野添香蜂的蜂蜜,先生说,你也是行家,自然知道这些东西都是极难得的,要制住那毒,现下也没有比这更好的了……”

  这一大篇话,少女用她清甜婉转,略带吴侬的口音一口气说出来,就像一颗颗细碎的珍珠撒在了碧玉盘上,脆生生的十分好听,欧阳听南不禁莞尔,这左一句“先生说”又一句“先生说”,仿佛这“先生”是世间第一要紧的人,就算自己不信她,抬出了“先生”自己也一定会信,其实现在自己四肢无力,头昏脑涨,只能是任人摆布,譬如这药汁,想要不喝也是不行。

  但少女哪能想到这些,心里只一意记挂着先生交给的事,喂完了药,又在欧阳听南床边的香炉里添着什么,嘴里还是絮絮不停:“先生说了,你刚醒必然是浑身无力,看不清楚东西,也说不了话,这些都是一时的,那药喝下去,只要略略休息慢慢就都好了,只是一点,切记不能妄动真气,别说你之前已经伤了筋脉,只这毒也是非同小可,他帮你逼在丹田一处很是不易,真气一动,疼都疼死你!呵呵,先生说,你至要紧是静养,现下一定嫌我话多了,只是我将心比心,若是自己刚从鬼门关转了一圈回来,又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这心里不知道有几千几万个问题想问,又怎么能静的下来,所以我一定要捡最紧要的话先跟你说了,你才能安心不是……”

  因为自幼家变,欧阳听南历来话就不多,哥哥也颇严肃,随后,自己又一直过着苦修或冒险的生活,真的很少有人像这少女一般,毫无心机地与她闲话,虽然说得似乎都和自己的身家性命有关,却又让她觉得那么亲切闲适。当然少女越说,越让她觉得这话里有不少古怪之处,比如她的用词、口气,再比如,什么添香蜂,自己只是在家传药谱里见过,按理是早已灭绝了的,但此时此刻这些她都不愿深想,就像这少女说的,自己刚从鬼门关转了一圈,听到什么都觉得美好,只有死过一次的人,才能体会到没有什么能比“活着”更要紧的了。

  少女又忙进忙出了几次,便开始帮欧阳听南按摩四肢,舒缓气血,她好像还在说着什么,但欧阳听南的意识又开始模糊,什么也听不真切了。

  早前喝的药汁,果真是有奇效的,当欧阳听南再次醒来的时候,她已经可以慢慢转动身体,并且能渐渐看清周边的环境,但这一来,又让她心中更增添了几分迷惑——首先,她看见了一幅帐顶,不是普通蚊帐,而是丝绸质地满绣纹样的绣帐帐顶,帐外有微光,不是日光,而是碧纱罩里跃动的烛光,光线透过床前的纱幔,显得愈加朦胧,这温柔的微光就像月的轻柔,让绣帐上的雨荷与蜻蜓也仿佛活了起来,荷叶上的雨珠就像在滚动,绽放的花瓣上那娇羞的红,就像三月刚刚换了春装的少女脸上的明媚,那么生动,那么温润……欧阳听南虽然家道中落,但煊赫了上千年的家族,也让她传承了不俗的眼光,不用说这是上好的苏绣!现在市场上,一副普通手工,扇面大小的苏绣价格就近万元,若是绣一幅裙摆,那裙子的价格就将超过6位数,而这副绣帐先不论尺幅大小,只这栩栩如生的手工已是千金难求……之前那个少女说她在一艘船上,但到底什么船会用这样复古、讲究的装饰?

  欧阳听南想要强撑着坐起来,一翻身才意识到自己穿的是一件月白色修身长衫,袖口和衣襟上疏疏落落地绣着几丛兰花,深黑、嫩黄的色彩相间,颇为雅致,而床上的锦被、绣枕无一不精巧到极处,这一切的舒适让欧阳听南越发不安,当然所有的疑虑马上就被翻身带来的疼痛暂时冲淡了,四肢百骸就像要裂开一般,饶是欧阳听南一贯坚强,也忍不住哼了一声,虽只轻轻一声也惊醒了床旁守夜人,只见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一跃而起,簪着海棠绢花的双桃髻微微有些散乱,一身百蝶穿花的水红襦裙在烛光下,更衬得她肤白如雪,只听她急道:“别动别动,我来扶你……”口音软糯,就是白天给欧阳听南喂药的少女,别看她年纪不大,却很有力气,一边扶起欧阳听南,一边还整理好了床上的靠枕,好让她靠的舒服些,然后她一边掖被子一边说:“口干吗?等我帮你调一杯野蜂蜜水来,先生说了,你暂时不能喝茶,用添香蜂的蜂蜜调水喝倒是极好,你现在能说话吗?先生说,要是能说话了,就能吃些东西了。”边说她边走向门边,一个半尺来高的精巧暖屉上温着水,她先在杯中倒了半杯热水,又从梳妆台的屉子里取出一个白瓷瓶,小心地滴了三滴在杯中,瞬间异香满屋。

  欧阳听南靠着少女身上,小口地抿着蜜汁,只觉得这蜜汁顺滑之极,初时极甜,回味却又凉苦,顺着咽喉慢慢流下,一下就觉得喉头松快不少,边喝边听那少女说道:“你不知道,你这一个多月来,总是昏昏沉沉的,每天都是先生给你推宫活血,用山参煨了药汤吊着……”

  “一个月?”因为惊讶,欧阳听南不禁感叹出声。

  “啊!你能说说话了!太好了!厨房今天备着荷花莲子枸杞粥,但你不能马上就喝粥,稠稠地来碗米汤倒是不妨”说着她跳起来就要往外走,欧阳听南连忙叫住她:“请等等……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哦,呵呵,瞧我,你醒了几次都忘了告诉你,我的名字是先生改的,叫庄怀蝶,大家都叫我蝶儿!”

  “哦,蝶儿,谢谢你这段时间照顾我……”

  “哎呀,你千万别这么说,先生说,你是我们很重要的客人,照顾你是应该的,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愿意和你亲近!”

  欧阳听南微微一笑,这蝶儿若不是真的心无臣府,就是一定是一个伪装高手,高明地连她都看不出破绽。这不能怪欧阳听南疑心太重,要知道自己像她这么大的时候,已经第一次出任务,亲手拧断了一个黑社会大佬的颈椎,所以她从不会小瞧那些少年人。

  “我这段时间一直昏昏沉沉的,时间都搞不清楚了,你能告诉我现在是什么时候?”

  “哦,今天是六月初三了”

  “我的意思是,今年是哪一年?”

  “今年是戊午年”

  “不是,我的意思是……现在是……”欧阳听南一时情急,竟然找不到合适的词汇来表达自己的意思,或者说她心里隐隐有着一种担忧,但她又实在不愿意这种担忧成为现实,而不想把那几个字说出口,才自欺欺人地想要找另外地词汇来表达自己的意思。

  不过怀蝶真是一个极聪明的女孩,看欧阳听南一脸惶急的神情,也猜出几分她的意思“你别着急,我听先生说,你这次受伤极重,可能很多事都不记得了……今年是大明洪武二十年,我们是四月二十五,从云南到四川的路上,在金沙江的一处河滩上找到你的……”

  就像一阵炸雷从头顶滚过,蝶儿还说了什么,欧阳听南根本没有听进去,脑海中反反复复只有几个字在敲打她的神经,一锤又一锤,一下比一下沉重“大明洪武二十年……洪武……大明……大明……大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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