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听南拖着霜晁云,似缓实快,在人群中左穿右插。
因为内力全无的缘故,身体中流转的自然之力,让她几乎与自然融为一体。没有了来自内力的气机感应,霜听南有把握可以让得冷国的高手忽视她们的存在。然而就在她们赶到马车前,上车的瞬间,其中一位高手还是向她们望了过来。
这位高手的眼神如有实质,竟然像在霜听南的精神立场上戳了一剑似的。得冷国竟然也有精神力如此强横的人!霜听南维持自己的面部表情,看似微笑地与霜晁云低语:“姐姐快些上车,千万别回头看,表情自然些。”看起来就像俩人在正常聊天。
霜晁云并没有感受到霜听南感到的危险,但因对她信任有加,便也依言而行。恰在此时,只听罗娑陀利高声笑道:“既是小姐喜欢,都买下便是。”说着向身后一伸手。那位正在用心打量霜家二人的高手,原来还掌着罗娑陀利的钱袋,当下只得回神,忙掏银子会了帐。再抬头时,霜家马车,已是去的远了。
车上,霜听南把得冷高手的事情说了,霜晁云也觉得很迷惑:“会不会是人有相似。毕竟当时惊鸿一瞥罢了。隐藏气息,原也算不得太高深的武学,内力到了一定层次,大多能做到。”霜听南想了想,也觉有理,便将此事暂时放到一边。
第二天,百花大会戏楼这边有依琴雅集的表演,但是霜听南实在不耐烦去人群里挤,便索性给“四只小鸟”放了假,让双十三安排马车并找了武堂两位兄弟好生跟着,让她们去趁趁热闹。她自己就留在家里自学那些从裂云长老处拿来的书籍。
不知道是否因为天气炎热的缘故,惊鸿最近都十分活跃,有时甚至不愿意随霜听南出门,成日里在花园子捕鼠追鸟,忙的不亦乐乎。而那盆从山中带来的白色花朵也终于有了绽放的迹象。花蜜分泌的更多了,让内室总有一种若有似无的甜香。惊鸿每日清晨午后都会守在花前美美地添上几滴,日子好不逍遥,霜听南甚至觉得它青翠的小身体,像是又粗了点点。
晚饭后,好些天没见着人的霜子羡过来了,米粮生意的事情忙得他脚打后脑勺。今年风调雨顺,看来秋天将迎来丰收,他便提前安排了收粮和储粮的事。温家这次,不但盘了米粮生意出来,甚至几位积年的米粮生意上的老掌柜都一并留给了霜家,这让刚刚上手这门生意的霜家省力不少。
府里其他的小丫头给霜子羡上了茶,他诧异道:“怎么不见百灵她们几个?”
“百花大会那么热闹,机会难得,让她们去逛逛吧,没必要天天守着我,我这里也没什么事儿。”
霜子羡点点头,便说起了四爷遇刺的事情,他也是昨儿夜里,霜晁云派人给他传了信儿才知道,霜听南便将经过说了一遍,想了想又说了街市上得冷高手的事情。霜子羡的看法却和霜晁云不太一样,他沉吟了一下,问道:“晁云说的有道理,单凭收敛气息这一点,还不能下定论,若是得冷国的人,用那种手法对付四爷实在说不过去。但你的灵觉也非常人可比,你是不是还看到了什么?”
霜听南拧眉想了想道:“没有什么具体的,如果要说,就是那种气场……一种直觉吧,就是觉得他的气息似曾相识。你要让我具体说什么,我也没有证据。”
霜子羡点点道:“虽说这事现在看起来挺玄乎的,但我们还是不得不防,我还是去打听一下。必要的话得把罗娑陀利约出来探探他的口风。因为如果你的直觉是正确的,那么那天的刺客有可能不是针对四爷,而是针对咱们霜家了!”这个猜测,听起来不可能,但现场就是两方人,若不是针对四爷,那就一定针对霜家。虽说霜家和得冷国近几十年只是生意上略有往来,并没有什么恩怨,但是千年世家,谁也不知道早几辈儿是不是有什么没解开的瓜葛。小心驶得万年船。
正在这时,霜十四进来回话说,那霜紫月姑娘又去铺子上了,大吵大闹的就是要见听南小姐,霜听南一听,眉头又皱了起来。这个霜紫月,是怎么了,真是够麻烦的。她想了想便道:“你去同她说,今日天晚了,一个女孩子在外面也不安全。叫人好生送回去。就说我明天中午请她吃饭,你顺便也帮我找个清静味道好的酒楼,订个雅间。”霜十四点头应诺,疾步去了。
霜子羡皱眉:“紫月怎么回事儿。我记得她以前不这样。我看明儿我还是同你一道去吧,实在不行,我和他父亲还能说上话。”霜听南点点头,随后又说了几句闲话,霜子羡也回去了。
霜听南直等到亥时,“四只小鸟”才叽叽喳喳地回来了,那兴奋的笑声,隔老远就传进了院子里,看来今天玩儿的很开心。蹦跳着进门,看见霜听南笑盈盈地看着她们,这才惊觉自己忘了规矩,四人忙理了理鬓发向霜听南行礼。喜鹊行完礼,看了眼沙漏道:“哎呀,竟已经这么晚了,七小姐饶了我们这一遭吧。以后再不敢了。”
霜听南笑道:“不妨事。明儿还有一天,你们要愿意,再去一天也使得。难得来一回应天,不用老拘在家里。”四人听了,都是喜动颜色,当下便你一言我一语说起了今天的节目。
原来就在那戏楼对面一溜茶楼的二楼都是被朝廷包了的,有宫里舞乐教习的嬷嬷和管理礼乐的公公每日会来看,有些达官贵人和府上的太太奶奶们也都在那上面有雅间,就是由这些人来评定参赛者的名次。
今儿依琴雅集的节目大获全胜,先是一个飞天舞,那戏楼上垂下无数彩带,姑娘们就在彩带上跳,真的犹如九天仙人一般,听一位看热闹的书生说,那身行头妆面,和他在甘肃看到的飞天画像一模一样,好几个姑娘还会反弹琵琶,底下围观的人,都疯了似的的拍掌,说是仙子也不过如此了。
后来她们又上一个节目,是自己排的戏,没想到她们的嗓子完全不输给梨园行。
那故事说的是一位秀才偷偷去看自己订过亲但还未过门的小娘子,谁知却嫌弃对方貌丑,说来日自己高中,这样的丑妻配不上自己,执意要退亲。无奈,女家只得同意退亲。谁知那女子,最是温婉贤淑的,只是不善打扮自己,才显得其貌不扬。后来,这小娘子因行善得一位花神相助,教她梳妆打扮的秘诀,更让众仙子暗中助她传扬贤德的名声。终于在大比之后,状元回乡时,偶然与新科状元相遇,彼此一见倾心,最后有情人终成眷属。那位退亲的秀才则落了地,始终郁郁寡欢,定了亲,却是一位河东狮,婚后总是挨打。
黄鹂道:“那戏唱的真好听,我们下面一圈的媳妇子都跟着又哭又笑的。”百灵也道:“是啊,喝彩声就没断,到那秀才被河东狮打的戏份,底下好些人往上扔果子和瓜子皮,哈哈哈,可太有意思了。”莺歌见她们光提热闹场面了,忙补充道:“你们怎么不说,我们霜家今儿也露脸的很呢。”
霜听南磕着瓜子,听得兴致勃勃,闻言忙对莺歌说:“说说,怎么样?”莺歌清了清嗓子道:“那花神教小娘子梳妆的时候,有一大段唱词,其中就说到面脂要怎么怎么选,然后刷一下拿出我们霜家的面脂,指着上面的图样教小娘子认,说怎么对皮肤好,她会把方子留给霜家药铺,要小娘子认准了就去那里买。小娘子用过之后,果然变的肤白貌美。”
“是呀是呀”喜鹊一直没插上话,此时赶紧接上道:“当时我们周围就有人说,应天城里也有霜家药铺,又会那么巧的。我们几个忙说,这面脂就是霜家药铺的新货。还有人说,在富盛茶楼好像看见贴着单子,画的就是这面脂的样子,她们都说改天要去看看呢。”
霜听南笑眯眯地不住点头,道:“就是要借着这个机会,让依琴雅集做我们的活招牌。我起先还拜托了一些武将太太帮我们在官太太当中吹吹风,等百花大会之后,我再搞几场活动,怎么也要让我霜家面脂,搞出些名堂才行。”
……
翌日,霜听南照旧练功、学习,直到午时快到了,才施施然换了一身月白色改良男装,配一件淡紫色长比甲,紫翡束发,描了个剑眉,寻了一把绘了紫藤花的折扇。
正对着铜镜打量这一身装扮呢,喜鹊来回说,霜子羡派人来传话,说车在门口等着了。
霜十四把雅间定在了望春楼,等霜听南到的时候,霜紫月早到了。她今天也是刻意装扮过,一身粉色缂丝襦裙,又配了龙眼大的全套南珠头面,那种隆重和矜贵与她的年龄倒是有些不符。
霜听南缓步进来见到她脸绷的紧紧的,正襟危坐的样子,微微一笑:“哟,紫月妹妹到的好早。这天儿穿缂丝,不热吗?”说着转回头对霜子羡道:“三哥,你让他们上盆冰吧,你瞧咱们紫月的妆都快花了。”一席话,好悬没让霜紫月哭出来。
她原本悉心打扮,就是要在气势上先压住霜听南,谁知霜听南并不像上次在菡萏山庄那样刻意打扮,反倒是一身男装从容又潇洒,让她一拳打在棉花上似的。霜紫月本就等的又热又烦,哪受得了这种话,眼睛都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