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听南来至院中,左顾右盼,见着一丛开的甚好的红玫瑰,上前摘了一朵,别在腰间,也不知是何意,但那闲庭信步的样子,却又让霜紫月紧张了几分。她觉得霜听南答应的过于痛快,要不就是小瞧自己,要不就是深藏不露,希望是前者,好叫她能吃个大亏。
廊下众人看着霜听南,也在交头接耳,裂云长老望着临山、照水二位道:“你们也瞧出来了吧?”二人点头,临山道:“实在是和先圣女太像了!”裂云点点头道:“岂止是像,简直一模一样。先圣女也是最喜欢这身打扮,我那会儿,还与她学过这桃心髻上发带的缠法……”说着她又有些伤感道:“先圣女耳后一颗小痣,我刚刚瞧了,她竟然也有一颗。还有那碧蛇令,先圣女带着一同走了,却能被她在重庆府大山里发现,你们说这难道不是天意?对了,那装碧蛇令的金套子……”说着像是有些不确定,便道:“总之,这事儿越看越像是天意啊。”几位长老纷纷点头。观山长老这才算是知道了几位长老看见霜听南时怎么这么大反应,禁不住心中啧啧称奇。
就在这时,霜听南已经别好了玫瑰花,接着手腕一抖一条青色小蛇从袖中滑出,三两下便爬上了她的肩头。
霜紫月面色一变:“七姑姑,今日你要用毒吗?”霜听南道:“不是,别紧张,这是我一位小朋友,它比较喜欢在我与人动手时看热闹,所以把它放出来。你别紧张,它不咬人!”
霜听南故意将这番话大声说了出来,也算是宽了围观长辈们的心,谁知裂云长老见了那小蛇,像是瞧不清楚似的,双手抓住太师椅的扶手,使劲向前够了够道:“那蛇,可是额头一道红纹?”霜凌云忙探身过来道:“正是,那蛇就是当时在山里,一直守着碧蛇令,听南将它一同带回来,起了个名字叫惊鸿,吃睡都在一处,非常温和乖顺的。”裂云长老口中不断重复着:“惊鸿,惊鸿……”眼神便有些飘忽,像是神思飞跃到了遥远的过去……
霜听南盘好蛇,向霜紫月一拱手,霜紫月也回了一礼,随即又道:“紫月今日向听南姑姑请教,只是既然是较艺,总要有个彩头才更有意思呢!”说着便转过身对着裂云长老和霜凌云:“老祖宗,大当家你们觉得呢?”众人见她小孩心性,一片天真的样子,也笑了,观云道:“鬼丫头,那你说吧,想要什么奖励。你七姑姑呀,初来乍到,哪里有什么好东西,我教你个巧儿宗,只管朝正当间儿坐着的这位要,她不知收了多少宝贝,不叫你知道!”众人听了又是一阵哄笑,裂云长老听了也是丢开了因为先圣女引起的伤感,指着观云笑道:“这个老货,我就知道你惦记我不是一天两天……也罢,我那儿倒有一颗上好的祖母绿,你们谁赢了就给谁!”
紫月闻言,小嘴一嘟道:“紫月和七姑姑一场比试怪累的,老祖宗只赏颗石头给我们,不能吃不能喝的……”裂云闻言笑的更厉害了:“猴儿,祖母绿还不好吗?那你说想要什么?”霜紫月等的就是这一下,她知道,今天往后,属于自己的机会只会越来越少,最好趁霜听南立足未稳先把自己要的东西拿到手,当下她装作思考,暗暗朝自己父亲看了一眼,见父亲点点头,她知道,父亲已经与几位在场长辈说好了,只要自己哪怕有半招占了上峰,也会以她年纪小前途无量为由,把那奖励弄到手,量她霜听南一个长辈,也不好意思争抢。
主意已定,霜紫月笑道:“老祖宗既然有心赏我们,自然得要最好的,别的还罢了,今天谁得了彩头,老祖宗便亲自指点三日武功,如何?”众人闻言,纷纷点头,暗道这紫月丫头鬼灵精。
裂云长老从来不是个敝帚自珍的人,只是她所习毒功,千难万险,没有一定功力和悟性,是学不了的,所以徒弟传人很少,不过这回不是收徒,只是指导三天,到也无妨,于是笑道:“那便依你!”
霜紫月喜上眉梢,忍不住对裂云长老行了一礼:“谢老祖宗赏!”好像笃定能把彩头拿到手一般。
霜听南一直微笑听着,没有任何表示,霜紫月的心思她也明白,只不过立场高度不同,掌握的信息不同,看问题的深浅自然有区别,她觉得自己就像是在看重播剧的观众,任你演员如何做戏,结局已是注定,对方的投入,倒显得有些滑稽。
见霜紫月目的已达,霜听南道:“那我们这就开始吧?”霜紫月点点头,又向霜听南一礼,也不多话,左脚上前一步,飞霜掌法起手式,就像霜听南攻去。
霜听南见状,两手一捏佛家印诀,风之力入体,轻飘飘游走开去,脚踏牵丝回雪步,开始与之周旋。
面对霜紫月,霜听南是不会轻敌的,对方小小年纪,修为却是不浅,加上本有所图,所以必然要出大招,自己内力全失,没有攻击能力,又不能使用袖里针,所以如何好好利用牵丝回雪步与自然之力,又不让人窥破自己内力的底细,才是最重要的。
在场诸人,见过原版牵丝回雪步的只有裂云、临山、照水三位,后两位还只是惊鸿一瞥,至于那些没见过的人,只觉得霜听南脚步实在奇特玄奥,不知怎么,上一步人在这边,下一步人就闪到那边,好似看清了,但一回想自己就完全不能照葫芦画瓢。
而身在场中的霜紫月,更是哑巴吃黄连,她原本对自己修为很有信心,但这霜听南身法过于诡异,就愣是没有一次交手的机会,甚至有些时候她都分不清自己看到的是真身还是残影。说不得只得将内力催发到极致,飞霜掌、鸳鸯腿、鹤形手……一身所学交叉往复混着来,掌风腿影越来越快……
场外坐在一边的霜南絮惊奇地“咦”了一声,扑扇着大眼睛疑惑地问霜晁云:“七妹这,莫非是传说中的……”牵丝回雪步几字还未说出去,霜晁云就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小声道:“正是!”霜南絮啧啧连声:“竟然真有人练的成。七妹妹好厉害啊!”说着更是专注地看往场中。
而长老们这边,一直沉默的照水长老终于说话了,他看着裂云长老,声音低微,但明显带着激动地颤抖:“莫非真是叫她练成了?这怎么可能呢?”裂云点点头,道:“虽无人指导,但竟然被她找到殊途同归的法子,这孩子的悟性与机缘,真是无人可出其右了。”
其余诸人,霜凌云是早就被惊艳过了,看着众人目瞪口呆的反应,他很满意。采菲、文茵两个小丫头则是终于知道,紫月对她们一直有所保留的事,未免心中不忿。但是脸色最难看的,还是霜秦风等人。原本已是与好几位素日交好在帮中也能说上话的老兄弟打好了招呼,就算指鹿为马,也要为女儿出头的,但现下不管鹿还是马,他们看都看不清楚,这让人如何张口。
场中二女身影翻飞,快如闪电,但看脸色,霜紫月已是面皮涨红显示出尽了全力,但霜听南却好像在游山玩水一样闲适,不时拨弄腰间的玫瑰花,也不知是何用意。
裂云长老微笑着看了一会儿,忽然对身侧唤道:“南絮,你来!”
霜南絮正看得出神,冷不防被叫,腾一下站起来,险些踩了霜晁云的脚,连忙红着脸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霜晁云看他那样子,莫名竟觉出些可爱来,又怎会在意,轻轻推了他一下道:“不妨事,你快过去!”
霜南絮快步上前,躬身向裂云长老一礼,裂云长老道:“你可看出听南丫头使得什么功夫?”霜南絮点点头,裂云长老见他不说破,暗赞一声稳重,接着道:“那你也便下场,与紫月一同试试听南的身手吧。”说着也不管霜南絮什么反应,故意高声道:“既是手痒,我就做主,你也下场去吧,听南丫头不会介意,有我看着,你们都放心!”
霜南絮一愕,向场中望去,裂云长老的话显然霜听南也听见了,只见她一个回旋仿若乳燕投林,避开霜紫月的一招怒卷黄沙,人尚在半空,不知怎的一扭,竟转过脸来施施然朝自己一笑,道:“二哥,不妨事的,快来!”身姿之优美闲适,到也激起了霜南絮的胜负心。
霜南絮被称为霜家一代神童,除了悟性高,进境快之外,所学也是非常驳杂,不止霜家武学,别派功夫也是多有涉猎,而且善于融会贯通,加之他为人礼让谦和,并不因此娇狂,所以很得人心,到他继承长老之位时,霜家上下竟无一人不服。
此时听说他也要下场,众人中响起一阵嗡嗡低语,以二对一,本是极不公平的事,但是大家也都看出了霜听南那游刃有余的样子,很想知道她的极限在哪里,又看霜凌云都没阻止,因此不但不反对,还很兴奋的样子。至于霜紫月与她的彩头,早被遗忘到不知道哪里了。
霜南絮见大家都不反对,甚至是很期待的样子,便也潇洒地一拱手道:“如此,七妹妹,就得罪了!”
上前两步,一招推窗望月,配合着霜紫月的摘星手,向霜听南攻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