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听南没有看错,万毒避的烟雾确实让这些恶心的黑蜘蛛更加兴奋了,它们很快停止了彼此地摩擦和肚腹地摆动,嗖一下立起长脚,非常灵活地转过身来,每个大头上的八只眼睛都闪着幽光瞪视着眼前的两人,显得恶心又森冷。
霜晁云顾不得那么多了,手一扬,一把银针就要飞出去!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霜听南口中道:“慢!”
她只来得及说出一个字,对面的一只蜘蛛便有力地弹动长腿飞到了半空,准备向两人展开攻击,眼看飞蛛临面,然而让人没有想到的是,它本来伸直的八条长腿,因为想要喷出毒丝而蠢蠢欲动的尾部忽然就僵住了,接着八足回收仰面朝上,一个自由落体,就那样嘭咚咚一下,摔地上了!就好似人在半空却突发癫痫,八肢抽搐,就差口吐白沫了。
霜晁云不明所以,瞪着眼半天无法眨一下,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她望向霜听南,后者正擦着发间冷汗,轻吐一口气道:“是惊鸿!”
原来,就在霜晁云即将发针的时刻,霜听南感受到了惊鸿的精神力,有若泼天潮水一般向蜘蛛们奔涌而去,她素知惊鸿之能,它能让百蛇避忌,几只毒蛛恐怕也是没问题的,这才让霜晁云住手。
此时,面前的毒蛛恐怕已经是昏死过去。霜听南小声道:“干得漂亮惊鸿!但是它会不会一会儿又醒过来呢?”她从精神力的世界传达着自己的疑虑。这么久以来,她已经有一套自己和惊鸿的沟通方式,而她也早已不拿惊鸿当宠物看待,因为她发现这小蛇,其实已经活了悠久的岁月,事实上它很有自己的见识。
每回在舔食了那无名白花花蜜之后,它总会心情很好,那时候就会将一些它脑海中留存的记忆画面与霜听南分享,有些是先圣女的经历,但还有一些则来自更加久远的年代,譬如身着蒙古战甲的一群人在大漠扬沙之中战斗的样子,又或者是身着宋朝服饰的男子在与一白眉老僧讲经论道的样子……霜听南无法判断这些都是什么人什么事,但她知道,在悠长的岁月沉淀中,惊鸿一路走过绝非侥幸,不管对事还是对人,它都有自己的判断和想法,更遑论它强大的精神力攻击水平。所以她便将惊鸿当做忘年交一样对待了。
果然,惊鸿的精神力始终锁定面前的毒蛛,在感受到霜听南的疑虑之后,它的精神世界产生了一阵阵涟漪一般的波动,不一会儿,只见剩下的两只毒蛛慢慢朝自己的伙伴爬去,接着八足不停忙碌,将自己尾部的毒丝一圈又一圈地缠绕上同伴的身体。
那只从天而落的毒蛛很快被裹成了一个茧子的样子,蛛丝上剧烈地毒性散发出一阵幽幽的碧光,所以它这一刻,就是一个浅碧色的大茧子。
完成了对同伴的包裹,剩下的两只毒蛛也没闲着,它们彼此对视片刻,也开始了互相战斗。动作不快,但异常凶狠。
霜家二女知道这里一时半会儿是无法结束战斗的,但也对自身不会有什么威胁了。便蹑手蹑脚,贴着墙根快速超前走去。
两只毒蛛打架发出的那种窸窸窣窣的声音,在空阔的走廊里回荡着。不知如何,霜听南只觉得听的心浮气躁,就想赶快远离,脚下也不由得加快了几分。就这么走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那种窸窸窣窣的声音消失了,霜听南的心头也渐渐松快了一些,恰在此时,一道石门出现在了前方。
那青色的石门似乎雕刻着什么,在晃动的油灯光芒下,像是会动一样,两人上前细看,原来刻着的是一只只眼睛和毒蛛,感觉就像是眼睛驱使着毒蛛在参与什么战斗的故事。石门有两个黄铜把手,可能是因为总有人拉动触摸的关系,显得锃亮簇新。
霜晁云伸手握住铜把手试探了一下,没什么意外发生,便大着胆子将门一推,接着急忙跃后几步。意外的,门后并没有机关算计,也没有装满珍宝的房间,有的,依然是那黑漆漆的甬道。
霜听南心中嘀咕,自己二人已经在这地下走了不短的距离,可眼下看来,通道一点儿没有到头的意思,那这么算下来,这地下密室,也太广阔了些。
虽说疑窦丛生,但也不能不继续。她们互视一样,都看出对方眼中的疑惑。
没走几步又是阵法。霜晁云只得跟着霜听南亦步亦趋,走完那四五百米的阵法。两人已是微微有些气喘,霜听南心中不好的感觉越来越强,她大口地呼吸着,举着油灯往前疾步跑了起来,霜晁云怕她遇上危险,也赶紧跟上,接着,她们便见到了,那个满是眼睛的走廊!
两人看着满墙肉麻的眼睛,愣在当场,半晌,霜听南才道:“刚才我们走过的那个阵法,你留意到什么不对头的地方吗?”霜晁云叹了口气道:“是的,好像与我们第一次走的阵法一样。”霜听南点点头,不再说话,举着油灯就在通道里跑了起来。果然,三次转弯之后,又见到了三只毛茸茸的大毒蛛。
霜听南拍了拍怀中的惊鸿,小蛇毫无反应,似乎已经睡熟。她再无疑虑,对霜晁云道:“鬼打墙!”
霜晁云也还算镇定,只是皱眉思索:“一路上来,并没有岔路,我们究竟是在哪里着了道呢?”霜听南摇摇头,她与霜晁云两人在一起,遇到什么样的敌人,她都不会惧怕,只是眼前这种鬼打墙的幻境,却让她想起了自己穿越前重伤的那一幕。
那一刻她也是幻境丛生,那些幻境与自身的经历和周遭的环境结合,是那么真实,一如现在。那是蛊毒的作用。难道说自己二人又中了蛊毒?可是一路行来,她如此小心谨慎,实在没有道理,她左思右想,忽然将目光望向手中灯盏,莫非?
呼一下,霜听南果断吹熄了油灯。接着一把拉住霜晁云席地而坐,又快又急地道:“将你内力逼入我体内,随我自然之力的牵引,我们可能中了蛊毒。”说着便拉起霜晁云的手,四掌相接,霜听南固然熟门熟路,霜晁云也曾耳闻过她解毒的经历,因此两股力量刚一接触,便自然而然扭在一起,霜听南的精神力迅速集结成球,成为两股力量的核心。
一瞬间,三股力量便以一种怪异的方式结合在了一起,勉强要形容的话,很像彗星,精神力小球前冲之余,身后拖着两条长长的尾巴,一红一绿。霜晁云的功力没有霜凌云深厚,她感受不到太多信息,只知道自己的内力在霜听南的牵引之下,在两人的大小周天之见来回梭巡,划过每一道筋脉,像是巡逻的士兵。
但是在霜听南的识海中,却能够清晰地看清楚两人筋脉中的情况,果不其然,有问题的就是那油灯!蛊毒在灯油之中,随着点燃,会慢慢挥发,中蛊之人若不察觉,就会在陷入幻觉之后,活活饿死在这地道之中!
所幸,霜听南发现的还比较及时,蛊毒刚刚开始发挥作用,它们盘踞在几个主要的大穴处,但也还未成气候。待得看清蛊毒所在的全部穴位后,霜听南将三股力量牵引到自己眉心处,自然之力带着霜晁云的内力加上精神之力急速旋转起来,很快就形成了一个三色漩涡,然后在精神力引导下,漩涡向被蛊毒占据的穴道冲去。
用这样的气旋吸取蛊毒,霜听南已是做的熟了,更何况此刻刚刚中毒,比之自己当初中毒日久,蛊毒根深蒂固的情形自不可同日而语。也就是约莫一盏茶时间,两人双掌相接处,便开始向下低落一滴滴的黑水。
这些黑水接触到青石地面,很快便渗入其中,颜色也渐渐变淡,大概滴了有小酒盅半盅的样子,便停止了滴落。
霜听南睁开眼来,看看地下,恰巧见到最后几滴蛊毒在青砖地面上消失无踪。
好厉害的手段!
霜听南一边示意霜晁云收功巩固内体,梳理经脉,一边却思潮起伏:这种蛊毒水准之高,绝难仿制。那难道说,自己穿越前也是被这个与霜家纠葛颇深的教派所害?他们究竟为何对霜家如此痛恨非要除之而后快,甚至这仇恨还蔓延到了自己生活的现代?那哥哥所说,被师傅逐出门墙的大师兄,莫非就是这个神秘教派的奸细?还是说根本没有大师兄这个人?……霜听南不敢再往下想,生怕自己得出什么可怕的结论,但有一点她清楚,自这一刻起,她与这个神秘教派之间的恩怨是绝对不可以善了了,他们既然会在未来给霜家带来灭顶之灾,那么现在自己已经穿越了,如果不能化解这段公案,那就只好想办法毁了他们!她在心中暗暗下着决心。
自然之力在大小周天运行三周,霜听南细查之下,发觉再无蛊毒残留,便自怀中取出火折晃燃,四围一照,这才发觉,自己二人依然在大蜘蛛处,地上脚印凌乱,敢情刚才二人因为幻觉的关系,就在这短短一段甬道中来回折返跑动,若不是及时祛毒,只怕就要跑死在这段甬道里了。
前面的三个毒家伙此刻都已不成威胁,地上有一些它们打斗后留下的残肢,而它们都被彼此的蛛丝缠绕着。最先变成“绿茧子”的那只,已经从肚腹处开始慢慢溃烂,渗出黑水来。看来就算它们的腿不畏毒,但肚腹等柔软之处,还是无法抗拒自己的毒丝。
霜听南不再关注这些怪物。只是对霜晁云道:“蛊毒发作,定是要引子触发,我们一路吸那毒烟,直到此处才发作,说明此处有些古怪,但我细查四周,除了毒蛛之外,好像并无不妥。”
霜晁云也是四周围打量,想了想,忽然一抬头道:“听南,看看上面!”
是啊,一路走来,因为油灯光线微弱,她们一直只是打量地下和四周,却没有对通道顶部多加留意。此时霜听南高举火折,两人留心观察,一时间竟呆在当地,动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