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川说：“秦老太，这是我们家主子给你们的年礼，村里所有贫困户都有，粮油糖面，还有肉，对了，祝你们小年快乐。”

　　秦母盯着陈川脸上的‘奴’字看了一眼，陈川回看过去，眼神淡淡的，但秦母不敢再看了，低下头：“你，你，我听说，你是漠北的将军。”

　　“这里没有将军，只有陈府的护院，秦老太要没其他事，在下就先走了，还要去给其他家送东西，恕不奉陪了。”

　　陈川和陈贵朝门口走去，突然陈川抬头往墙头看，那眼神森森冷冷的，吓得隔壁的陈秀有差点摔下去，好险扶紧了梯子。

　　秦宝已一头扎进了那堆年礼里，找出一包肉干开心地吃了起来，秦母看着他疯疯颠颠的模样，一时悲从中来，又想哭了。

　　“行了别哭了，儿子不是送年礼过来了嘛？”秦海元左看右看，突然嘀咕，“也不知道他是什么人，竟然能让一个将军给他当家奴！”

　　秦母没听清，因为她哭了。

　　隔壁的陈秀秀听到了，她有两个疑惑，一是跟秦海元同样的疑惑，另外一个，她疑惑的是，秦海元说的‘TA’，是指陈宁还是秦云昭。

　　关于陈川是怎么到陈宁家去的，村里传了好几个版本，但每个版本里都会出现是高公公亲自将人带到陈家这一段，而那个时候，秦云昭不在家甚至不在淮远，所以，高公公肯定不是冲着秦云昭来的，而是为了陈宁而来。

　　又听说陈宁七月份的时候曾去了京城，回来就春风满面的，那铺子又开了几间，简直是日进斗金，很多人都在私下猜测，陈宁在京城遇到了贵人。

　　陈秀秀将几件事串联起来，隐隐觉得陈宁遇到的那个贵人就是皇帝。

　　如果是皇帝，那什么就说得通了。

　　只不过陈宁那边攀着皇帝，这边拽着秦云昭，秦云昭没意见，皇帝也没生气，还把一个将军送给她当家奴？

　　皇帝对陈宁的喜欢，已经到了如此是非不分的地步了吗？

　　陈秀秀害怕了，决定以后不再管陈宁的事了，再管下去，只怕她小命都没了。

　　陈宁也是没想到，自己让陈川他们去敲打秦父秦母，秦父秦母敲没敲到尚可未知，陈秀秀倒是老实了，远远见着她就跑。

　　除夕到了，陈家喜气洋洋，吃饭喝酒行酒令，孩子们绕着院子跑，欢声笑语，陈宁和秦云昭对视一眼，情意流转，笑意布满眉梢，陈宁更是被秦云昭那眼神，看得老脸通红。

　　哎呀呀，这秦云昭，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对她放电，是不是想挑起她的征服欲啊？再看，小心她半夜潜进他房里！

　　宫里也张灯结彩，宫宴上丝竹声声，舞姬们身体柔软，一曲《羽衣霓裳曲》跳毕，舞姬们退下，独留下中间那一位，跳起了惊鸿舞。

　　很美，很惊艳，皇帝赏了那舞姬一大堆东西，皇后闻歌知雅意，过后直接将舞姬留了下来，难得的是，昭皇贵妃并没有像往年一样，急巴巴地来抢皇帝。

　　皇宫一片和乐，皇帝却笑不出来。

　　舞姬就在偏殿，皇帝无心宠幸，高公公屏退了左右，上前给他捏肩：“圣上日理万机，后宫之事，就交给皇后吧，您还是多注意身体。”

　　高公公手法纯熟，不一会就帮皇帝开了肩，皇帝舒服了，这才懒洋洋开口：“定王回京也有十几日，那位病得随时都要死了，竟然没以此要挟孤让定王入宫陪她吃饭，伴伴，你说，那老妖婆是不是有什么阴谋？想要谋定而反？”

　　“老妖婆哪日不想，但也要她有那个能耐才好。”高公公轻声说，“且不说定王胸无点墨懦弱无能，便是他文武双全，在皇上这个真命天子面前，他也什么都不是。”

　　顿了顿，高公公又说：“再说了，皇上以仁德治国，天下文人武将皆拜服，定王手上无能用之人，他就是有那才能，也没法一呼百应。再者，皇上您是从先皇手里接过的皇位，名正言顺，他扯起了大旗，也是造反，天下人不会答应的。”

　　“他手上有人。”

　　皇帝突然说：“江寒川，蒙竞，都是他的人。”

　　高公公按摩的手顿住了。

　　皇帝却没有说更多，他挥挥手让高公公退下，待殿里没别人了，他唤了一声：“阿多。”

　　一道削瘦的身影从暗处掠出，不等皇帝问，他就轻声汇报：“皇上，那被秦云昭救走的定王小妾已经无事，被安置在淮远城中，定王的人几次上门，那小妾都不乐意走，说是生在江湖，死也要死在江湖。”

　　“如此，那秦云昭与定王的关系？”

　　“秦云昭想必还是想要效忠于定王，但定王已经起了杀心，算算日子，定王的杀手，今晚就应该到淮远了。”

　　皇帝这才露出笑容来：“那秦云昭可是人才，别人死了也就死了，这个人，你给我留着，啊，他的妻子和三个儿子的命，也留一留。且看明年他大儿子，能不能在乡试中夺得头名。”

　　“是。”

　　“这秦云昭，你们可都查清楚了？”

　　“已经查清楚了，除了他父母逼他休陈宁另娶官家女的时候一时逆反，那段日子性子大变之外，并没有什么异常。”

　　阿多将秦云昭的恩恩怨怨详细说给皇帝听，当皇帝听到秦云昭是被陈宁赶出陈家，无处可去才一路流浪到漠北时，他笑了。

　　阿多也不知道他在笑什么，跪下来道：“属下再去仔细查探，如果这个秦云昭身份有问题，属下就……”

　　皇帝语气轻飘飘：“就地格杀。”

　　淮远的雪，从吃年夜饭时就开始下了，幸好大家一开始就是在室内吃的暖炉，这会一边吃着热气腾腾的食物，一边欣赏着外头的雪景。

　　秦云昭和陈宁一人拿了一杯温酒，并肩站在廊下，看着这雪纷纷扬扬的下，喝一口热酒，对视一眼，情意浓得化都化不开。

　　“主子，罗三叔来了！”门房在外头喊。

　　罗三叔就是老驼背，这会正站在陈家大门，头上顶着一层雪花，穿得倒是厚实，但那满是皱纹的脸，与他身上的雪，莫名就让人觉得他可怜。

　　秦云昭和陈宁赶紧出来迎，陈宁还嘀咕：“早两天让你来你不来，今天早上家里也派了车让你来你不坐，偏偏这个时候踩着风迎着雪，是想让谁心疼啊？！反正我是不会心疼的。”

　　“你管我。”

　　罗三叔瞪着大眼进了屋，门房看着他背影，都有点担心这老驼背会来把他看门的活计给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