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示警
陈学士倒也不怕,天高皇帝远,只要他不把秦国公玩死,皇帝必定不会过问,帝王的恩宠原本就是这么回事,需要你的时候,你就是爱卿,不需要你了,你要死就死远点。
两个文人交锋,天天刀光剑影,倒是让漠北大营有了喘气的机会。
李副将去找陈副将:“老陈,秦先生有没有说几时回来?”
三个月前,南境那边传来边关不稳的消息,那狗屁秦国公硬是把秦先生派出去,说是秦先生运筹帷幄,一定能助蒙家军打胜仗,如今三个月过去,南境的消息时有时无,李副将担心得很,生怕秦先生因才能太过出色,被扣在南境回不来。
将军被皇帝困在京城将近一年,连府门都出不得,如果秦先生不能及时回来,这漠北大营,恐怕要被那狗屁秦国公和陈学士给嚯嚯完。
陈副将摇摇头:“秦先生没说。”
三位副将有自己的营帐,不过自从江寒川和秦云昭先后被弄走后,三人就不怎么呆自己的营帐了,除了晚上睡觉,不然三个副将大部分的空余时间,都呆在江寒川的大帐里。
秦副将从书案后抬起头。
上次重创匈奴和大安,两国不敢再有什么小动作,因此近来边关太平,秦副将便爱上了书法,没事就躲在这营帐里写字,日子一长,这字写得倒也有几分样子。
秦副将端详自己手下这副字,不太满意,放下了笔:“秦先生没说,那就是蒙家军那边不太好,等事情办完了,秦先生肯定会回来的,我们先不要乱。”
“我也不是非要乱!”李副将咬牙切齿,“我这是担心秦先生吃亏!他有再大的能耐,也只是一个人,要是那蒙竞故意为难他,他也双拳难敌四手!”
李副将越说越忿然,最后刷地拔剑:“妈的!老子这就去把那秦国公给砍了!”
秦副将和陈副将把他摁住,江北就进来了。
十九岁的少年郎,脸上没有了稚气,眼神锐利,他挡在门口,冷冷一笑:“你把秦国公砍了,我们漠北军马上就会变成叛军!将军马上就会被砍头!整个江家,以及你们三个副将,必定会被诛连九族!”
江北让出身子:“陈副将秦副将,你让他去!”
李副将握着剑,最后狠狠把那剑插进了地里。
江北走到主桌坐下,铺开了信纸,细细地将漠北这边的事情写到信上,三位副将看着江北老成持重的模样,都有些汗颜,他们总说自己戎马一生看透人心,但关键时刻,竟然还是江北这个毛头小子更靠谱。
江北的信,在次日黄昏送至蒙竞的案头。
蒙竟是八年前从东境调至南境任玄甲军主帅,调任前他只是一个东大营的一名副将,上头有主帅压着,还有另外几名副将明争暗斗,他资历比不过人家,在主帅面前不受重视,主帅又正值壮年,只要不上战场应该三十年内是死不去的,他没有出头的机会。
所以八年前皇帝宣布玄甲军叛国,需要人去南境打仗时,蒙竞第一个举手,当然,也只有他一人举手,皇帝很高兴,马上把他封为镇南大将军,说等南境安定,就封他为大将军王。
如今南境边关安宁六七年,蒙竞没能当上大将军王,倒是把玄甲军的名号换成了蒙家军。
“去请秦先生。”蒙竞吩咐手下,把信放一旁,信封用蜜腊封着,他并没有打开。
部下寻到秦云昭时,秦云昭正给营里的大老粗们扫盲,之乎者也听得人脑子发昏,秦云昭一走,那之乎者也稀稀拉拉地响了一会就没了声响,秦云昭只当不知道,出了临时学堂就去见蒙竞。
“漠北来信,秦先生怎么看?”蒙竞问。
秦云昭把信看完,认真思考了一会,说:“圣上先是把秦国公派到漠北,明显是要让秦国公把住漠北营的命脉,以此挑起漠北营上下的不满,要是漠北军能动手将秦国公除去,那圣上就能名正言顺地把漠北军‘通敌卖国’的罪名坐实。
但此刻把陈学士调来,只怕是圣上没耐心了,想要加速制造矛盾。如果在下推测得没错,皇帝想杀江寒川的心,已经摁不住了。
蒙竞这才把信拿过来,一目十行把信看完,皱眉道:“所以漠北军写的这信,是想让本将军出手相救?”
“非也。”
秦云昭说:“江小将军的这封信,恐怕仅仅是向蒙将军您示警。漠北军平大安,赶匈奴,在漠北百姓中拥有极高的威望,这等威望,连皇帝都比不上,这不是什么好事。这里,江小将军有写,望蒙家军低调行事,在镇守边关的同时,切忌锋芒太露。”
蒙竞盯着秦云昭,他虽然十几岁就进了军营,但在那之前,他也读过几年书的,若不是后来家里突然生变,他或许会成为一名文官。
不过现在看着秦云昭分析问题的样子,他又觉得自己幸亏进了军营,不然像自己这种头脑简单的,肯定要被秦云昭这样的人推出去做挡箭牌。
他也不知道秦云昭明明拥有大才能,为什么连秀才都考不上,只不过眼下想这些没什么意义,秦云昭的人生应该如何如何,他也不感兴趣。
蒙竞皱眉:“漠北与我南境互通有无这是值得肯定的,江小将军向本将军示警我也相信出发点好的,只不过听闻那江小将军不过十九岁,实在年轻,看问题看得不全面。也不想想,这封信要是落到皇帝手里,我蒙家军,听怕要落得跟玄甲军一样的下场!”
秦云昭面不改色:“将军说得是,那江小将军原先只是江寒川的近身小兵,由江将军一手带大,年纪轻,经事不足,行事不够稳重这是必然的,不过江小将军的赤诚之心,也是值得肯定的。”
说到这里,秦云昭拱了拱手:“将军若是没有别的事吩咐在下,在下先告退。”
秦云昭走到门口,突然听到蒙竞问:“秦先生是否也认为玄甲军是被冤枉的?是圣上的欲加之罪?”
秦云昭回身,行了个大礼:“蒙将军,云昭只是一介书生,在此之前云昭连淮远县都没离开过,朝中种种,军中种种,都是听村人邻居嘴里听来,信息不全,因此在下不敢断言。然而圣上既然昭告了天下,那玄甲军,必然已惹得圣上不喜。蒙将军,在下认为江小将军提醒得很及时,至于将军如何选择,在下不敢逾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