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家庄现如今是富裕了,可沿河十三庄除了苏家庄,生活的依旧紧巴巴的,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不出旱灾,天花,以及战乱的话,沿河十三庄生活的都还不错,至少没有饿死人。
而如今,天灾,人祸。
民风本就有些彪悍,此刻十八个人嗷嗷叫的冲了出去,杀一个有五两银子,还有五十斤白面,习惯了玩命的他们,此刻只想抢一个人头。
屋内,就连小吃货也嗷嗷叫的挥舞着小拳头要出去打死那么一两个土匪。
五两银子啊,可以买多少好吃的了。
小吃货被走进来的哥哥一把薅住了,她冲动,浅铭却正常的很:“他们进了地窖。那些土匪是冲着我们来的。”
“浅铭,保护好姐姐和妹妹们。”二叔握着一柄朴刀,杀气弥漫。
“爹!”婉婉和浅铭同时大叫了一声,只不过小吃货是兴奋,浅铭是不舍。
“不过一些土匪而已,我出去会会他们。”
二叔说完,大步流星的出门去了。
浅浅此刻十分紧张,手里全是汗水,被一家子看着,她强自镇定,可谁都不知道,自己手中的手弩都快握不住了。
只过了一小会,就听得西边老宅那边传出几声惨叫声后,外面似乎平静了下来,除了孩童的啼声,以及犬吠声,再无其他的声音。
又过了一小会,几个人抬着一身血迹的满仓走了进来。
浅浅心头一颤,手中的手弩滑落。
满仓全身都是黏糊糊的血液,双目紧闭,牙关紧咬,额头上的青筋都暴凸起,显然,是受了极重的伤。
燕道身上却干净的很,只不过手中的长剑上依旧在滴血。
“一共十五个,满仓杀了十二个。”燕道眼神有些复杂的看着满仓。
“救人,救人。”浅浅颤抖着嘴唇,说话有些破音。
“没多大事,手臂挨了一刀,后背中了一剑,躺个把月就会好起来的,先用酒擦拭一下伤口吧。”
燕道丢掉长剑,半跪在地上,撕开衣服,鲜红的伤口依旧在不停的流血。
婉婉捂着小嘴,眼睛里面流露出惊恐,怔怔看着,继而瘫软在地上。
燕燕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呆呆的站在那里。
抬着满仓的几个家丁见到闯祸了,一个个耷拉着脑袋,不敢作声。
浅浅的心抽搐了一下,她抢先的扶起婉婉,她的小身体在不停的颤抖,二婶紧紧的抱着安安无声的流泪。
“燕叔,请严大夫来。”浅浅把婉婉抱在怀中,心疼不已。
严大夫没有来,严九归来了。
他一脸严肃,没有之前风度翩翩的模样,双手也都是黏糊糊的血液。
处理伤口却飞快,撒上止血粉,然后说道:“外面,伤了不少人。”
浅浅无力的招了招手,严九归只看了一眼婉婉,嘴角抽搐了一下,说道:“她是心病,没多大事。”
说完,拱了拱手,便快速的离开了。
浅浅想起婉婉刚见面时候的模样,心更疼了。
“你们出去。”浅浅对着满屋子的人挥了挥手,而后又道:“先出去。”
屋内只剩下周家六口人的时候,浅浅才问道:“二叔,您得跟我说实话,当初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婉婉见不得血,吓成了这样?”
此言一出,二叔不自然避开了浅浅的眼神。
二婶却不停的抹着眼泪。
“二叔!”
浅浅有些歇斯底里。
浅铭在一旁说道:“大伯母被人杀死的,就在……”
“铭儿!”二叔厉色喝止。
“还有什么不能说的?还有什么不能说的!”浅浅有些崩溃。
二叔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的说道:“做个普通人吧,别去报仇。我只希望你和满仓就这样生活一辈子。”
“我想知道,二叔,你知道我的,我现在是正义镖局的大当家的,总有一天我会知道的。”
二叔叹了一口气,缓步到了门口,关上了门,屋内暗了许多,二叔才看着满仓说道:“一时间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说,就说你爹你娘当年相遇的时候说起吧。”
原来,当初周家还没有破败的时候,那时候周家还是一个庞然大物,在京城的周家权势滔天,因立太子的事情上站错队,被赶尽杀绝。
当年周家庄并不在清算之内,可浅浅的父亲那时候正好在京城考武举,被流放边疆,边疆一战就是五年,被赦免后回乡途中遇到了浅浅的娘。
一个很俗套的故事,英雄救美,杀绝了欲劫财劫色的土匪,后两人在回京的途中私定终身,引得权贵记恨,那个时候浅浅的娘,出身京城一个大家族,和京城的某个权贵家族有婚约,故而被禁足在城外的庄子上。
周父哪里甘心,在姨娘的帮助下和心爱的人再次见面,以一个护院的身份陪伴,十个月后,浅浅出生,终于事发,浅浅的姨娘也受到连累,一房被逐出京城,只留下浅浅的娘。
周父抱着襁褓之中的浅浅,终是不甘心,再次约上当年的袍泽和发小,准备硬抢,没想到意外卷入了一场天大的案子,临江王谋反被赶回封地,一蹶不振,而后京城的权贵一句话,便让周家灭门。
“安安呢?安安怎么出生的?”
二叔叹了一口气道:“庄子上传言,我那兄长患了寡人之疾想要迎娶县城的女人,其实根本不是的,那县城的女人就是你的姨娘,他对你姨娘不起,经常去看望,商量怎么救出你那被圈禁的娘。”
圣武元年,新皇登基,大赦天下,周家得到了特赦,周父又只身前往京城,后周母再次怀孕,引得权贵恼怒,千里追杀。
圣武二年,周父伤重,汤药无医。
末了,二叔叹了一口气说道:“你爹当年的袍泽兄弟听到了消息,找到了我,我只身北上,本来已经接到了你娘和你妹妹,后不知怎么的,消息泄露,在县城,你爹的袍泽兄弟们尽皆战死,你娘也……死在了婉婉的面前。”
浅浅听了之后,内心深处再次传来一声深深的叹息,而后那股怨气慢慢的消散,彻底消散了。
或许是原来的周浅浅不甘心也消散了。
“满仓,是临江王的儿子。”
趴在拼就在一起桌子上的满仓浑身动了一下,谁也没有注意到。
“正义镖局失了一趟重要的镖,便是满仓,可你父亲当年并不知道,只以为是失去父母的小婴儿。”二叔从怀中掏出一块布帛说道:“这是你姨娘传过来的,我才知道满仓是临江王的儿子。”
浅浅没有接,她低头,看着呆呆的婉婉,心中感慨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