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花病毒来的很快,第二天一早,她就感觉到浑身乏力,身上起了一些小小的水痘,而且还口干舌燥的,一睁眼,就看到自己的床边放着旧的碗,碗中水还温一些。
挣扎着起床咕噜咕噜的喝了一大碗,身上的力气才找回了一些。
“满仓。”浅浅轻声的呼唤。
满仓走了进来,他十分疲惫的样子,定睛一看,脸上和脖子上全是小小的水痘。
满仓也染上了。
“锁好门,让严大夫送一些板蓝根来吧,喝一些板蓝根会好的快一些。”
浅浅的话,让满仓浑身充满了力气,他一直不太相信天花能够治愈,听她的语气,真的能好。
“嗯!”
门口,燕道在把守着大门,昨晚的事情,他一直都知道,却没有跟着一起扎针。
燕道听得门内满仓说的,立即去找了严大夫,告知了严大夫事情的始末,继而火急火燎的回去守门了。
“荒唐!荒唐!从未听闻这等事情。”严大夫气的肺都要炸了。
严春雪却说道:“爹,师父说过,在前些年的时候,有人种人痘感染了天花,却有人活了下来。”
还有这事?
严大夫压下心中的怒火,问道:“雪儿,你说的可是真的?”
“是真的,只不过也有人没成功,死了。”
严大夫:“……”
板蓝根,是常备的药材,特别是现在天气变冷了,好些人感染了风寒,板蓝根黄连之类的药材用的也多了一些,浅浅让苏家庄的人富裕了起来,抓药的人也多了一些。严家的日子也好了许多。
严春雪亲自熬了两碗板蓝根,又带了一些药材主动请缨要送去。
她想看看浅浅是不是真的感染了天花,而板蓝根是不是真的有效,如果真的有效,那么这样的事情就太让人激动了,又一个方子到手了。
还没走出门呢,严春雪就听到撕心裂肺的哭声从码头那边传来,本就不远,一大早的又安静的很,惨兮兮的哭声让她心头一颤,不会这么快吧,板蓝根谁喝?
“姐姐!我要姐姐!”
旧宅子的门口,婉婉拼了命的挣扎着,燕道站在蹲在地上拦住了她,任由她拳打脚踢,丝毫不动。
二叔在一旁哄着,好说歹说都不行,二婶怀中的安安也大哭着,脸上鼻涕眼泪一大把,含糊着喊着:“加,加……”
宅子内,浅浅背靠着不结实的门,紧闭的眼睛却也拦不住夺眶而出的泪水。
一旁的满仓掏出粗布手绢,小心的擦拭着她脸颊上的泪水。
浅浅深知并不是生离死别,可门外婉婉的哭声却让她心悸,这么短的时间,婉婉却这么依赖她,她也没有想到。
在这一家子之中,她本来最放心小吃货的,只要有好吃的,婉婉一定不会闹起来,现在看来,她错了。
“乖,你姐没事,会没事的。”二叔本来想劝着的,心中却异常凄苦。
家中已无多少银钱了,采买了那么些东西,还能剩下多少银钱?若不是这般,浅浅何至于拿自己的命去搏一半的镖局?
苏家庄的人有的麻木的看着这一家子人,有的也有些不忍心。
苏朱氏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还以为浅浅真的去了,她看了云柔一眼,云柔的眼睛通红,心中叹了一口气。
“云柔,去哄一下你小姑子。”苏朱氏吩咐完,恶狠狠的瞪着那些看热闹的庄户:“看什么看?滚!你们有没有良心,你们穷了八辈子,看过银子吗?若不是周家的大小姐,把烈酒的方子交出来,你们这辈子,祖祖辈辈看过银子吗?”
苏朱氏的泼辣在庄子上出了名的,别看他们人多,对上苏朱氏丝毫不是对手。
一个个或惭愧,或不敢对视的低下头。
族长在虎子的搀扶下走了过来,拐棍一扬,“滚!都闲的是吧!”
二牛起来的比较早,听到哭声问了大概,就去把族长叫了起来,断断续续的说了大概,族长听后十分震惊,半晌才回过神来。
疯了!疯了!
他十分害怕,害怕整个苏家庄会万劫不复,若不是宅子内还有满仓,他真的想让人点一把火把周家的老宅以及里面的所有人都化作灰烬。
天花!
那不是死一个两个啊,一死便是整个庄子,整个镇子,甚至整个县的灭绝,千里无人烟。
他想到了庄户们私下称呼浅浅的“灾星”名号,觉得一点也不假,天字第一号的大灾星!
别人听到天花两个字,吓的魂都要没了,这位姑奶奶倒好,主动去染天花。
“所有人,都不许靠近周家的宅子,若是有谁不听的,歪脖子树也不用去挂了,直接沉河!”族长轰走了族人。
小吃货婉婉依旧还哭闹着要姐姐,宅子内传出声音:“婉婉,听话,姐姐想要做一些更好吃的,等我几天,做出来了,就出去。”
婉婉打了一个嗝,脸上的泪水和鼻涕随手一擦,依旧哭喊着:“姐姐骗人,姐姐染上天花了。”
此言一出,整个苏家庄的人都不用族长举着拐棍去轰了,一个个犹如避瘟疫一样跑的干干净净的。
本来乌泱泱的人,只剩下严春雪拎着药罐,以及族长虎子二牛,苏家一家人,以及周家的这些人了。
“雪儿,你来了?严大夫可有……算了,天花,怎么可能有方子。”族长颓然的道:“让你爹也避一避吧。”
族长已经认命了。
好不容易,苏家庄成了这般,未来还要成为苏家镇的,可不想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他仿佛苍老了许多。
还谈什么苏家镇,经此一劫,苏家族人能活下几个已经谢天谢地了。
“族长还不知?”严春雪诧异的问道。
族长一头雾水。
“这便是方子,南边已经有天花横行了,浅浅是想验证种牛痘的可能性,如果成功的话,天花这病永远不会有了。”严春雪打开药罐子,说道:“这些便是……”
“治天花的方子,你爹也有?”
族长抢白,让严春雪不知道该怎么说,她表示,不想跟你拄着一根拐棍的人说话了,撇了撇嘴,拎着药罐子走了过去。
“浅浅,这是药,我能进去吗?”
“不能!”浅浅断然拒绝,“把药放在门口,这些日子,劳你多费心了。等好了后的,我告诉你怎么种牛痘的。”
“这正是我要问的,浅浅,种人痘成功的十不存三,种牛痘可行?”
“可行!”
严春雪略微放下心来,她看了一眼大门,颇为难受把门稍微扶正了一些,然后把药罐子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