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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章 你的名字

  昏暗无光的天空也在因为这场离别而哭泣,声音因为悲伤过度而嘶哑的澧沢将早已经死去的敖尘紧紧的抱在怀中。

  雨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一时之间,竟分不清那到底是冷雨还是热泪。

  “我可怜的孩子。”

  澧沢抱着敖尘的尸体绝望的哭泣道。

  泷缓缓的走了过来,兴许是亲身经历丧子之痛的绝望,亦或是对芸芸众生苦难的怜悯,现在的他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麻木成了唯一能够在他脸上显现的神态。

  他蹲下将近乎已经抽泣到无力的澧沢揽入自己怀中。

  “沢,人死不能复生。”

  “敖尘他,他是个好孩子,我们应该为他骄傲。”

  澧沢没有应答,她依然被束缚在失子之痛的绝望之中,泷站起身看向众人。“崆,魈。”

  “在。”

  “就将敖尘的尸体带到澧泉吧。那里是他在冥界的家,就让他在那里入土为安吧。”

  泷回头看着母子二人,用颤巍巍的语气缓缓说道。

  “是。”

  “别碰他!谁也不许碰我尘儿!”澧沢用近乎疯狂语气朝着二人怒吼着。

  “我的尘儿他没有死!他只是睡着了,很快就会醒的。”

  澧沢用自己颤巍巍的手打理着敖尘凌乱的头发,将他脸颊上的淤泥和污秽轻轻擦掉,随后用温柔的话语轻轻的呼唤着尘。“尘!你醒醒!尘,你不要吓唬为娘。娘知道,你舍不得离开娘。尘。你醒醒。”

  钰袖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她独自一人来到泷的身旁。

  “对不起,是我的错。是我没能救得了你们!”

  “不怪你。少侠。这都是轮回的命数。”

  泷再次回头看向澧沢。

  “沢。你还要统领龙族,不能就这样沉沦下去。尘的死是我的错。但是龙族的其他人依然等着你去拯救。”

  “我现在还算哪门子的天神!?还算哪门子的神龙一族的领袖。是我亲手害死了尘,是我亲眼看见他死在我的面前的!”

  “我该怎么做!?我该怎么做!?泷!”

  澧沢近乎绝望的语气在雨幕中显得如此悲凉和无助,冷风夹杂着雨水拍打在脸颊上生疼无比,如刀刻,如锥心。

  “没事的。没事的。沢。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相信我。”泷突然紧紧的抱住了澧沢,澧沢沙哑的哭喊声戛然而止,仿佛进入了一种曾经梦寐以求的温柔乡一般。那是泷用尽自己最后的力量带给澧沢最后的温暖与继续生活下去的勇气。

  “好温暖。泷。”

  不知过了多久,澧沢睁开眼睛。

  “泷?你怎么了。”

  “泷!”

  看着泷那伟岸的身躯散发着青蓝色的光芒,无比的耀眼,伸出手想要触碰,又如此的遥不可及。

  泷将脸凑近澧沢的额头,然后安静平和的注视着她,许久未笑的他努力的挤出一丝笑容。“沢。在我灵魂消散的最后一刻,能够再见到你,我已经很高兴了。”

  “我的时间就要到了。”

  “泷。不要离开我。求求你。”澧沢紧紧的想要抱紧泷的身躯。

  “我已经失去了敖尘。我不能再失去你!”

  “不要丢下我。泷!”澧沢绝望的哭喊着。

  “尘会回到你的身边的。你要相信我。”

  “不,不,不要。我不要你再次离开我!我不要!”

  “一千年之前你抛下了我。一千年以后,你还是如此!?”

  “答应我。沢。不要挣脱我。我辜负了你和尘。这是我唯一能够做的。”

  “沢,敖尘他在云梦泽等你!你要好好抚养他长大。答应我!答应我你一定可以做到!”

  “不……不要……”

  “我是一个失败的父亲和丈夫。我在你和敖尘身上亏欠的太多。”

  “泷!”

  就在最后一刻,泷的灵魂破灭,化为无数青色的光芒向四周而去。

  大雨骤停,天空开始变得晴朗,乌云散去,南溟开始清澈如初。夕阳西下,晕染了大半个天空,绛色的霞彩在天际处匀称的铺开,鸿雁高飞,像是在做着最后的诀别。

  清风渐起,温暖轻柔的风包裹着在场的每个人,这是泷送给每个在世的有心人最后的礼物。

  恍惚间,人间已过三月,蜀山的落尘殿内,两个少女站立在巨大的天地二字之下。那便是风浊与湫沚。

  湫沚打坐在草甸之上,似乎实在静心冥想,但又似乎不是那么沉下心来,她突然睁开眼,瞅向旁边的风浊。“风儿,我想下山去人间看看。”

  风浊缓缓的睁开眼,好奇的看向湫沚。“湫沚,怎么突然想下山呢?”

  “我也不知道,总觉得像是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个男孩,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湫沚低着头,像是一个做了错事的孩子。过了很久她又大声决绝的喊道。“我想去见他!”

  “哦?说来听听。是哪个男孩让我们家湫沚如此这般魂不守舍!?”

  “我依稀记得,那里有一片辽阔无际的湖泊。湖边坐着一个男孩,很安静,很温暖。”

  “云梦泽!?”

  “你知道!?”

  “傻瓜。我现在可是蜀山掌门!你有什么事情还能瞒得了我?”风浊得意的笑着说道。

  蜀山脚下,二人依依惜别。

  “傻瓜,这是你第一次下山,切记,一定要保护好自己。”风浊看着湫沚语重心长的说道。

  “哎呀。放心吧。我找到他便很快回来。”

  “但愿如此吧。”

  “我走啦。”

  “嗯。去吧。”

  从初夏到秋来,一个人的旅途,道阻且长,却又很难说出,行则将至,你有很多放不下,比如想见未见的人,想做未做的心愿,无处搁置的情丝等等。

  那是一个深秋的早晨,河岸湖边已经枯黄的蒲草之上白露未晞。一座小城里,街道上的行人渐渐多了起来。

  湫沚穿梭在人群之中,像是在寻找着什么,是故人?是相思?是劫难?还是未知?此行目的湫沚似乎也不是很清楚。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湫沚手中拿着一束芦苇草,寻找着什么。

  突然分心的她和迎面走来的一位公子撞了个满怀。

  “哎呦~”

  没等被撞得昏昏沉沉的湫沚反应过来道歉时,那公子便了开口。

  “你是谁家的姑娘!走路不长眼睛的吗?”

  “你撞到本大爷了知不知道!”

  “你!”湫沚刚想反驳。

  “你什么你!快走开!本大爷我还有急事!”

  二人彼此相看一眼,以前破碎模糊的记忆在脑海中浮现。二人伫立在了原地,静静的看着彼此。许久才反应过来,随后便擦肩而过。

  脚步沉重,步履缓慢,似乎一步便要一回头一般。

  一丈。

  两丈。

  三丈。

  所有前世的记忆在此刻二人的脑海里清晰的浮现,是那种相知如故,跨越山海的情紊,不知不觉,便红了眼眶,挺住了脚步。

  二人不约而同,回头,眼泪夺眶而出。

  相视而立,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

  “你叫什么名字啊!”二人似乎是同时喊出。

  “敖尘!”“湫沚!”

  终于,那对苦命鸳鸯相视一笑,彼此紧紧的相拥在了一起。

  此时,不远处河岸边的渔夫又唱起了那首诗经里情诗。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在水之涘。溯洄从之,道阻且右。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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