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们五花八门的拉客声冲撞着两人的世界观。

　　风语忍不住狂抖，倒退了一步，指着那个穿着清凉，撩着手绢儿就要上前的姑娘，颤巍巍地问道：“娘……娘娘，您这是……”

　　风言也好不到哪儿去，同样磕磕绊绊道：“难……难不成您出来是想……”

　　门口不见老鸨，只有几个花枝招展的年轻姑娘，扭动着柔软的腰肢，掐着嗓子，招呼着来往的客人，偶尔眼波一扫，掠过僵硬的三人，也能顺带将唐鸢电得浑身一酥，更别提那些路过的男人们了。

　　两个半大的男孩子不淡定了。

　　“娘娘，咱们，咱们还是走吧。”

　　“走什么走！”风言话音刚落就被唐鸢呵斥住，“还是不是男人了！”

　　被质疑“不是男人”的风言一整个儿噎住，竟破天荒地委委屈屈低下头，尽量不去看那些迷乱的景象。

　　墨香居同其他的秦楼楚馆不同，虽没有男倌儿，但也接待女客，大都是些寻常人惹不起的骄纵贵人，譬如安阳公主之类。

　　因此，当面容贵气，衣着华丽，就连身后跟着的侍卫都个个穿戴讲究的唐鸢迈步进门时，无人觉得不妥，也没有人上前去阻拦。

　　几人甫一进门，便见红花绿柳迎面扑来，莺莺燕燕环绕其中，脂粉气扑面而来，一派光怪陆离，极乐颓靡之象。

　　风语顿时咳嗽不止。

　　唐鸢看着大堂正中央挂着的那副大大的“墨香居”字画，一通腹诽，明明是个淫乐窝，取名却文邹邹的，真是缺啥补啥。

　　她今日特意穿了身用料极讲究的窄袖衫裙，暗红的衣身上用金银丝线绣着繁复精致的虞美人花，腰间系了一条暗棕色的皮带，名贵的真皮泛着隐隐的光泽，上面用层层叠叠的细线绕城了一个个精巧的扣子，腰侧的两个扣子上各穿着一段细细的银链，而垂至胯端的银链下方则压着一块色泽极佳的玉佩。

　　这是绮罗刚送来的衣服之一，她满意地不得了。

　　因着要来青楼，她故意不施粉黛，不挽发髻，而是将一头乌发高高束起，用红丝带一绑，俨然就是一个大户人家桀骜恣意，不服管束的叛逆小姐。

　　无奈唐鸢这张脸实在太过招摇，面孔一板，倒显得冷艳逼人，引得来往的客人纷纷侧目，但碍于她在视觉上身份属实太过尊贵，加之身后还跟着两个气势非凡，看起来很能打的侍卫，无人敢凑上前去找死，只能流连打量，一脸了然地离去，再摇头叹息一番。

　　此刻，唯一敢上前的就是老鸨了。

　　唐鸢有些意外，墨香居的老鸨同她印象中的妈妈桑完全不一样。来人没有丰满的身材和脸上标志性的媒婆痣，甚至没有一脸红红绿绿的浓妆，而是一个面庞丰润，身姿妩媚，风韵十足的女子，看着不过三十岁上下，面孔不算年轻，但保养得当，更显得有种小女孩儿所没有的韵味。她脸上挂着让人亲近舒服的笑意，款款向她走来。

　　此女子虽不是绝色，但气质独特，温润柔和，令人见着情不自禁地想要靠近。

　　唐鸢一下子就明白了这墨香居的火爆和独特之处。果然，食物链的顶端是姐姐。

　　这位姐姐开口道：“小姐是头回光临墨香居吧，是想喝酒还是听曲儿啊？”她的声音柔柔的，糯糯的，听着十分舒服。

　　唐鸢：这就是为人处世的艺术吧。

　　她做起一副刁蛮小姐的派头：“喝酒。”

　　“那这两位小哥是？”

　　“同本小姐一起的。”

　　风言风语面无表情，目不斜视，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老鸨柔柔一笑，道：“请跟我来。”

　　几人刚一转身，便听身后传来一阵粗粝的声音：“隐娘，我家巧儿呢？”

　　面前正准备上楼的女子回过身，应道：“就来。”

　　她抱歉地冲唐鸢一笑，随手将一旁正候客的清丽姑娘揽过来。

　　唐鸢的脸色看起来不太高兴：“怎么了？”

　　隐娘垂眼道：“真是对不住，不如就先让这位青瑛姑娘带着小姐您去房间，妾身这边现在委实脱不开身。”

　　许是这隐娘的表情太过诚恳，唐鸢一时不忍，找茬的话卡在了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来。

　　半晌，才憋出一句：“那好吧。”

　　那个叫青瑛的漂亮姑娘喜笑颜开，冲隐娘点了点头，喜滋滋地将三人向楼上引：“小姐这边来。”

　　七扭八拐，几人来到一间装饰绮丽的房间前。青瑛施施然行了一礼：“几位客官玩得尽兴，青瑛告退。”言罢，低顺着头掀起眼帘，期期艾艾地看了风语一眼，恋恋不舍地退下了。

　　风语：她看我干嘛？

　　一旁的少年酸溜溜道：“看来这青瑛姑娘对你有意啊。”

　　风语疑惑地指着自己的鼻子：“对我？”

　　唐鸢懒得看这副争风吃醋的场面，掀帘进去：“别吃醋了，估计这姑娘不喜欢小白脸类型的吧。”

　　风言：？

　　这雅间倒是跟唐鸢想象之中相差的不大，到处挂着桃红色纱帐，她身手摸了摸，细细密密的手感，一试就是好料子，毕竟这种装潢，一但省钱，极易沦为蚊帐房。

　　风言风语倒是头一次见这种氛围旖旎的房间，东瞅瞅西看看，满脸新奇。

　　空气中弥漫着靡靡的甜香，嗅地人心旌荡漾。

　　唐鸢懒懒道：“你们两个，明白回去后该怎么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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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提起正事，二人瞬间失去了探索欲，蔫蔫地耷拉下脑袋：“娘娘，我们不能……”

　　“我只是带你们见见世面，”唐鸢强词夺理，“难道想让方世爻知道，你们在任务期间逛青楼？”

　　“不敢不敢，娘娘饶命！”两人纷纷求饶，总觉得这话有什么不对劲，但又不知是哪里不对劲，

　　唐鸢：“这就对了。”她缓缓道，“记得跟方世爻说，我们只是上街采买了一些东西，又去茶楼坐了坐，明白吗？”

　　风言风语还是一脸为难。

　　唐鸢又强调了一遍：“明白了吗？”

　　两人这才勉强点了点头。

　　既然安阳常来，那么她就在这儿蹲点，指不定能偶遇到。

　　即便不能，公费开个眼界，也不亏。她暗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