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恩爱戏码
中秋夜宴是宫中的传统,算是皇帝的家宴,每每请来各路皇亲国戚,朝廷重臣,在聚阳台搭起宫格,宛若金殿一般。大家喝酒、赏月、观歌舞,互相祝福,感谢皇恩浩荡。
现在的唐鸢是头一次参加,但以往的唐鸢不是。正是在三年前的中秋夜宴,彼时方从战场凯旋的平宁郡主,手握一柄流光剑,于台边方寸垣墙上起舞,自此得了个“塞北之花”的名号。
边疆厮杀几载无人知,反倒皇城一舞动天下。
唐鸢一边由着香儿给自己梳妆,一边仔细确认参宴细节。
香儿重复着从起床到现在答了不下十遍的问题,无可奈何道:“郡主,不过才一次没有参加,不至于全都忘了吧。”
唐鸢:“哎呀忘了忘了,你快再给我重复一遍!”
香儿:……
妆造结束,时间花费得比她想象中要少。
“这就结束了?”唐鸢拿起镜子,印象中这种隆重的环节不是都怎么浮夸怎么来,发髻上插满珠钗,宛如长出第二颗头吗?自己都做好被压断脖子的准备了。
香儿收拾着散落一旁的妆匣:“郡主不是向来不喜繁复吗,次次都是如此啊。”
“也是。”唐鸢是武将之女,自是不会喜欢宫妃那套叮叮当当的行头。
不得不说,香儿的手艺真不错。
虽说每天都照镜子,但次次都会被唐鸢这幅容貌惊艳到。
略带英气的眉毛描画得细长入鬓,衬得那双潋滟的桃花眼更加妩媚多情,轮廓精致的薄唇被细细地覆上了一层嫣红的口脂,开合间宛若那化了形的妖精,下一秒便会吐出致幻的雾。挺直鼻梁上那颗小小的痣更是点睛之笔,非但不损美感,反倒增添了一丝勾魂夺魄的危险气息。
唐鸢搔首弄姿一番后,注意到了自己素得不能再素的发型。
她拨弄了两下毫无装饰,仅仅用红色丝带束起的长发:“这头发会不会有些太不敬了?”
香儿扳过她的脑袋,将一支金钗插入她的发髻:“这不就敬了。”
金钗被铸成了一朵娇艳欲滴的虞美人的形状,花心嵌着一颗硕大的琉璃珠,随着她脑袋的转动,流光溢彩,熠熠生辉。
这是她舞剑那次,皇帝赏赐的。
唐鸢此刻看起来充满了敬意。
香儿嘱咐两个小丫鬟带好东西,又抱起一件外袍,以防晚上回来时天凉。
打开门,方世爻意外地站在她门前等候,唐鸢吓了一跳。
门前的人抬起头,待看到她的脸时也是明显一愣。
唐鸢内心:呵,男人!
方世爻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伸手去扶她。
唐鸢一把捞起裙摆,无视伸过来的手,径直走向马车。
身后的丫鬟大气不敢出,低头垂眼,抱紧怀里的东西,匆匆行礼后跟了过去。
方世爻站在原地,看了看空空的手,无奈地笑笑,也跟了上去。
长风站在马车旁,见自家王爷姗姗来迟,也不多问,只道:“娘娘已经上车了。”
方世爻“嗯”了一声,单腿一蹬便上了马车。
长风:两人这是又闹别扭了?
唐鸢早已在软榻上坐定,抱着一个精致的果盘吃蜜饯。
香儿一早提醒过,夜宴的主要功能是社交,一般是吃不饱的,需要提前垫垫肚子。
见方世爻掀帘进来,唐鸢赏了他一个轻飘飘的眼神,便继续看窗外了。
方世爻一连几次被无视,倒也不恼,自顾自坐到他身边,掀起另一边的车帘,对外面的长风道:“走吧。”
马车缓缓行进起来
车内气氛略显凝滞,除了轰隆隆的车咕噜声,便只剩下唐鸢吧唧吧唧吃零嘴的声音。
该死!唐鸢放轻了动作,尴尬蔓延开来。
身边穿来细微的窸窣声。
他一定在偷笑。
唐鸢愤愤地看着窗外,不敢扭头。
方世爻并没有在偷笑。
他一只胳膊撑在窗上,托着头,一动不动地看着窘迫的唐鸢,脸上是毫不遮掩的笑。
“还有多久到。”唐鸢试图显得坦然一点。
但这在方世爻眼里,显然是欲盖弥彰。
他停顿了一会儿,仿佛在思考,开口却能将人噎死:“不久。”
唐鸢失语,一脸难以置信地转头看他,却见他如上次一样,闭着眼靠在车厢上,丝毫表情也无。
“不会说话就别说……”
唐鸢喃喃,扭过头去继续看窗外。
方世爻缓缓睁开眼,嘴角又悄然勾起。
马车慢慢停下,唐鸢感受到了,正过身体活动了一下筋骨,扶着发髻扭了扭脖子。
方世爻缓缓睁开眼,清和明朗,似乎这一路休息得不错。
长风掀开车帘:“殿下。”
方世爻目不斜视地下了车。
长风:“娘娘。”
唐鸢弯着腰钻出车门,一旁伸来一只手:“王妃。”
低头一看,方世爻站在马车下,面色温润,莹白细长的手伸向她,等着她去握。
唐鸢一怔,望了望宫门,又望了望周围来来往往的皇亲国戚,心下了然。
她忽然换上了一副含羞带怯的小女儿模样,一手提起裙摆,另一手缓缓抬起,搭上了那只骨节分明的手:“谢王爷。”
方世爻对她突如其来的配合颇感意外,从善如流地陪着她演。
方世爻:“阿鸢小心。”
唐鸢一个趔趄。
方世爻赶忙扶住她:“总是这么粗心。”
唐鸢娇笑着抬头看他,下车站定,方世爻却没有松开手,牵着她向宫里走去。
长风与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