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马车内传来一阵咳嗽声。

　　白苍赶忙放慢了车速，小心翼翼问，“爷，可是还惦记着昨夜的噩梦？要不属下还是找太医来看看，您都许多年不曾梦到过去了，怎么又……”

　　若不是六年前的那场宫乱，主子又何须受这种苦？

　　哪怕找到匹配的药引，也不过是延长了几年的寿命。

　　主子还有多少时间，谁也不能确定。

　　除非将那药引一直养在身边，以药养身，炼成一个血库！

　　可不管他们求了多少次，主子始终不同意……

　　咳嗽声持续了好一阵才停下，随后里间飘出来一股药香。

　　病情再次压了下去。

　　里面的人复又提笔，继续批改文书。

　　仿佛刚才犯病的人并不是他。

　　可白苍的心却狠狠地揪着。

　　这药只能管三至五个月。

　　而且每次服用，下一次就必须加大用量。

　　随着身体愈发依赖，病情也会愈发严重！

　　若是可以能再去求侯爷，寻到那人的下落就好了！

　　“白苍。”

　　他刚想到这里，垂帘后那虚弱清冽地声音便传来。

　　“不要妄想用别人的命来换我的命，人家不欠咱们的。而我本就是该死之人，能活这些年已经是奢望了。如今只想在剩下的时间里，完成受人所托之事。”

　　白苍握紧了缰绳，只得将头深深扣下。

　　**

　　江挽歌用过早膳，也渐渐将梦里的事抛到脑后。

　　这时香兰从门外快步进来，禀道，“小姐，老侯爷派人过来了，说是有话要当面与您说。”

　　她放下筷子，“喊他进来。”

　　外祖父只是捎了一句口信来。

　　真是无书不成巧。

　　她昨晚刚梦见夜九卿在那山庄里。

　　外祖父就问她要不要出门散散心？

　　八爷正好有事去霞韫山庄，可以捎上她。

　　散心？

　　怕不是过去被一剑穿心。

　　江挽歌可不敢在夜九卿眼皮子底下晃悠，便找了个借口拒绝了。

　　谁知那送信的管家又说，“那小姐近来在府上，少去有水的地方，尤其是湖边。”

　　湖？

　　江挽歌想起昨晚的梦，也多了一份警惕。

　　总归小心点也不是什么坏事。

　　江挽歌用了饭去给祖母请安，刚从院里出来，便遇见了林姨娘。

　　她避无可避，干脆站在长廊下，等着。

　　林姨娘像是刚看见她一样，扭着小细腰过来，“哟，今儿个真巧，大姑娘这是刚给老夫人请了安？”

　　她今儿个穿了件鲜艳地大红色纱裙，衬得她肌肤雪白，人比花娇。

　　一点也看不出她已有个江秋月那般大的女儿。

　　也不怪爹爹每月在她院里歇地次数最多。

　　江挽歌也不戳破林姨娘，只点头道，“昨夜睡的不好，今天便赖了会床，让姨娘见笑了。”

　　林姨娘掩面笑道，“偶尔起晚了也没什么，咱国公府又没有那般不通情理的规矩！”

　　江挽歌笑了笑，没有说话。

　　见她似乎没有要接话的意思，林姨娘赶忙拍了拍额头，“哎呀，瞧我这脑子，哪有让大姑娘站在这说话的，左右也无事，不如去我院里坐会儿？”

　　说着，也不给江挽歌拒绝的机会，直接牵住她的手就走。

　　不远处，早已等候多时的田姨娘见到俩人远去的背影，领着丫鬟回去了。

　　这事传到江老夫人耳朵里，差点没给她老婆子气笑了。

　　“现在知道要巴结了？早干什么去了！”

　　梁嬷嬷给江老夫人揉着肩，也笑道，“恐怕她们真正想巴结的，是老夫人您呢，您刚从徐氏手里收回了中馈！”

　　“你以为老婆子我不知道？”

　　江老夫人斜了她一眼，“她们想讨好挽挽，让她来劝老婆子，分给她们一点甜头。可这些年，老婆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们拿的还少吗！”

　　梁嬷嬷知道江老夫人这是在发牢骚，自然不敢接话。

　　过了一会儿，江老夫人叹了一口气，“罢了，这次敲打敲打徐氏，她应该会收敛些，往后中馈还是交给她吧。”

　　梁嬷嬷扶着江老夫人到院子里散步，等老夫人心情看着好了一些，她才道，“老夫人，不如，把先夫人嫁妆里的几间铺子，先给大小姐熟悉熟悉？反正往后这些东西，也是要跟着大小姐走的。”

　　话音未落，江老夫人犀利地目光便扫了过来。

　　梁嬷嬷心里发虚，连忙低头道，“老夫人赎罪，是老奴多嘴了！”

　　“哼。”江老夫人冷呵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挽挽那里收了好处，也得亏你今日是帮她说话，否则……老婆子绝不会再留着你！”

　　梁嬷嬷顿时浑身一抖，只想抽自己一个嘴巴！

　　她怎么就忘了，老夫人最忌讳的就是下人插手主子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