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香楼，俩人坐下时，晚霞余晖刚刚没过地平线。

　　但坊间已是张灯结彩，灯笼高挂，那艳丽地红色像是渭水环流，绵延不绝。

　　楼下人声鼎沸，触目所及皆是贩夫走卒，锦衣华服，这一片繁华盛景便像是要溢出画面一般。

　　江挽歌看的眼花缭乱。

　　即便年年都看，也看不够。

　　“小姐快看，那儿有糖人！”

　　“他们头上带着的面具真好看！小姐，我们一会儿也弄一个好不好？”

　　“哎！有猜灯谜！”

　　香兰很快回来，与江挽歌递了个眼神。

　　只有霓裳盯着那花灯直勾勾地，没吭声。

　　江挽歌也看得热闹，却是顾不上吃了。

　　不过等那醉酿八宝鸡端上来时，还是十分优雅地消灭了一只翅。

　　她还要再拿，香兰却小声劝了，“小姐您不胜酒力，小心又吃醉了，那今日可就没办法下楼逛灯会了。”

　　那可不行。

　　江挽歌闻言立马放下了筷子，转头央求洛彦昌，“表哥，我每年虽然都出来看灯会，却是从来都不让下楼的。今日好在有你，可否陪着我下去走走？”

　　洛彦昌本就有这个打算，便笑着点头，“你若是吃饱了，那咱们就去。”

　　很快，几人并肩走在街上，侯府的侍卫将他们与人群隔开。

　　周围的百姓见他们一身贵气，也很识趣的没有往前凑。

　　本就拥挤的街道，居然余出了一条道来。

　　江挽歌领着丫鬟们开始买买买，从不问价，反正旁边有人替她付钱。

　　她就像从金丝笼里放出来的鸟儿，明媚晃眼，令人着迷。

　　洛彦昌的目光一直含笑地追随着她。

　　“那里有卖面具的！”巧月拍着手说。

　　江挽歌也笑，“咱们去瞧瞧？”

　　话落，他便感觉有人牵住了他的手。

　　那一只手小小的，软若无骨，他脸上不由一热。

　　江挽歌却完全是下意识的动作，而且俩人从前也牵过手，就在那龙舟船上。

　　所以她根本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很自然地拉着洛彦昌走到了那摊前。

　　“表哥，你想戴哪一个？”

　　洛彦昌眼里尽是温柔，“都好。”

　　江挽歌却是一眼就看到了角落里那张金色的狐狸面具。

　　不由眉头一皱。

　　总感觉这狐狸像夜九卿……

　　最后她挑了两只兔子的，与洛彦昌一同戴上，穿行在人海里，无拘无束。

　　这一方天地没有那些鸡毛蒜皮，腌臜孑孓，任由她这只鸟儿在里面飞腾。

　　江挽歌想起前世自己这个时候，还在后院里枯坐等着许宗之。

　　等他从王府的宴会上回来，带她出去看灯。

　　等到最后，满城都黑了。

　　香兰不忍她难过，便拉着她爬上了后院地一棵歪脖子树。

　　俩人坐在树顶，终于瞧到那高高地围墙外，最后一点零星的灯光。

　　她那时也在笑，但眼里却攒着泪花。

　　那晚香兰说要出门去给她买一串糖葫芦。

　　她回眸一笑，“小姐要枣泥的，那奴婢要核桃仁的！”

　　却不想那是自己见香兰的最后一面。

　　“在想什么？”

　　洛彦昌温润如水的声音，将江挽歌的思绪拉了回来。

　　她敛去眼底的情绪，淡淡地道，“很久之前的事情了，不提也罢。”

　　洛彦昌只以为她是乏了，便提议，“可是累了？一会儿还有烟火表演，我带你去一个最好的位置看？”

　　“也好。”江挽歌又扬起笑意。

　　她暗暗嘱咐自己，既然是出来玩的，就不要想那些糟心的事儿。

　　俩人转身正要走，却听见不远处传来一个声音。

　　“世子！你们怎得也在这里？”

　　江挽歌觉得这声音耳熟，回头看去。

　　果然是之前，给她送来幽州房契的那王府护卫，白苍。

　　她垂下眼睑。

　　也就是说……

　　夜九卿也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