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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苏门祸生(2)

天下苏门 禾七 3804 2024-07-11 19:31

  这次司马城却闭着嘴不说话。冰窖中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大家都想想着各自的心事。苏洛走到水晶棺前,看了看,发现母妃身上的紫色印记慢慢淡去。

  突然便闻得地面上有刀枪碰撞之声,司马城和苏望山眼中闪过一丝异样,随即又恢复平静。苏望山淡淡地道:“该来的始终会来,希望司马楼主不要忘了我们的约定。想不到,我这一生处心积虑挖空心思,却是这样的结局,也罢也罢,人生本如白驹过隙,我也不枉了这一生。”

  苏洛突然惊醒过来,意识到什么,摇着苏望山的手臂道:“爹爹,如何说此等丧气话,母妃可不是刚救活了吗,爹爹怎的就要舍弃我母女二人而去。”

  苏望山眼神空洞,摸着苏洛的头道:“洛儿,十六年前若不是为了养育你成人,父王早已追随你母妃而去,如今你长大成人,我也能安息了,我这十几年来苦心经营,只为你好好活着,父王去后,永远记得一句话,不要报仇,我与你母妃只想着你这辈子安安心心地活着。”

  苏洛听这话已泣不成声,司马城在一旁幽幽地叹气。突然一个声音从冰窖入口处淡淡地传来:“难为天下父母心了。”

  苏洛看去,不知何时,兆庆帝着一袭明黄的龙袍站在不远处,他身后是几个带刀的侍卫,有几个身上还染了血,想是刚刚经过一场不小的恶战。

  苏洛倒吸了一口冷气,兆庆帝轻轻地走到李竹青的棺木前,摸着她的脸,声音很柔很柔地道:“青儿,你何苦至此?当年你若是选了我,又何苦牵出这么多事来,何苦落得如此田地。”一时之间,苏洛突然明白了兆庆帝第一次看到自己事那种恍惚的眼神,或许,他看到了母妃的身影。

  棺木上的女子缓缓坐了起来,也不看兆庆帝,走到苏望山身边,淡淡地叫了一声:“山哥!”笑靥如花。这一笑果真是倾国倾城,沉鱼落雁。

  苏望山牵着她的手,柔声道:“青妹,那是我们的女儿,洛儿。”然后示意苏洛过来,苏洛走过去。李竹青摸了摸她的头道:“洛儿,叫一声娘!”李竹青说这话的时候很安祥,越是安详,苏洛越是有种强烈的不安,眼泪哗哗地流下来,喊道:“娘!娘!”

  李竹青开心地笑了,她给苏洛擦眼泪,道:“方才我早就醒了,你们的话我都听到的,洛儿,你父王为了你,苟活了这十几年,答应娘一个事。”苏洛点了点头。

  李竹青道:“无论如何,活着!”

  苏洛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兆庆帝一把拉起李竹青道:“青儿,你们一家三口团聚了,可是可怜了朕这个孤家寡人了。”

  李竹青道:“庆哥哥,你又何必如此,不是自己的始终强求不得。”

  兆庆帝笑了,冷冷地道:“朕天下都得了,难道一个女子都得不了吗?十多年前我失了你,如今我要双倍拿回来。从今往后,我要让你们尝尝什么是生不如死!”然后示意他身后的侍卫将李竹青拿下。

  李竹青却呵斥道:“住手!”

  几个侍卫停下,看着兆庆帝。

  李竹青却不看他,抱住苏望山道:“山哥,我们不在,洛儿一个人可以吗?”

  苏望山拍了拍他她的肩膀道:“可以的,她是你生的,性子随了你!”

  李竹青点了点头,开心地落了泪。

  突然“哧”地一声,一只发钗穿过李竹青的心脏,鲜血流了下来,她手握着发钗,却笑了,道:“山哥,我今生无悔了!”然后闭了眼,深深地扎在苏望山怀里。

  苏洛和兆庆帝同时尖叫着跑过去,接着又是“哧”的一声,一把匕首穿过苏望山的胸口,他紧紧地抱着李竹青,用仅有的一点力气对苏洛说“活着!活着!”

  苏洛拼命地点头,模糊的泪眼中,仿佛看到苏望山对她微笑。那插着匕首的地方流出了汩汩鲜血,染红了苏望山暗红的长袍,也染红了李竹青洁白的衫衣,他们身上的血在流,已经分不清哪些是哪个的了。

  苏洛流着泪用手堵着流血的伤口,道:“爹爹,娘,你们流了好多血,会不会疼,洛儿会医术,洛儿给你们止疼可好?”可谁也不会回答她的话,因为他们的身子已经开始冰冷。

  苏洛的泪掉在血里,温热了冰窖中冰冷的地板。她却死死地抓着苏望山和李竹青,一刻都不放松。

  突然兆庆哈哈大笑了起来,道:“青儿,你就这般对我吗?活两次,死两次你都不愿多看我一眼。你要死,我便让你死了也不得安宁!”然后拖起李竹青的身体,将她抱入怀中。

  苏洛用手推他却推不动,苏洛叫道:“司马城你死站着干嘛?把这人渣给我推开!”

  兆庆帝暴跳如雷,松开李竹青,怒道:“你骂我人渣,来人啊!把苏洛的头给我砍下来。”

  司马城抱着苏洛,扎眼的功夫便和他一起跑到冰窖外的小屋前,苏洛想不到他的轻功之高深,竟然到了这种地步。可当他们到了小屋外时,才发现屋外密密麻麻的都是官兵,拿着枪指着他们二人。

  兆庆帝缓缓从冰窖中步出,道:“落霞庄果然是个藏龙卧虎的地方!”

  苏洛在司马城耳边细声道:“如今这情势,你一个人突围倒是可以逃脱,若是带上我,我们二人都脱不得,你走吧!他们不会杀我!”

  司马城听了苏洛的话,思考了片刻,却犹豫不决,虽然深知兆庆帝对苏洛有所忌惮,不会杀她,可丢下她一人离开却让他痛苦不堪。

  苏洛看他犹豫不决,从怀中取出匕首,放到自己脖子上道:“你走是不走?”

  兆庆帝心叫不好,呵斥道:“一个都不许走!”可他终究是晚了一步,眨眼之间,司马城已跃至一丈开外。

  苏洛看着他放倒几个骑兵,抢了匹马飞奔出谷,想已无大碍,便回过头来对着兆庆帝,兆庆帝冷笑道:“你不怕死?”

  苏洛将匕首放在手中把玩也不看兆庆地,淡淡地道:“皇上,方才您也看到了,父王和母妃都让苏洛活着,苏洛本是不怕死的,可如今受了父母之命,就死不得了,还望皇上指条活路。”

  兆庆帝幽幽的双眼看着苏洛,看了许久,最后仰着头对天哈哈大笑了起来,笑道:“李竹青啊李竹青,你生的好女儿!”

  听他念到母妃的名字,苏洛把玩匕首的手微微一顿,便又恢复如常,她现在只想活着!

  苏洛与兆庆帝出了谷,便看到子苏被束着手站在众兵士中,苏洛向兆庆帝道:“皇上,苏洛身子弱,自小就习惯了子苏姐姐的照顾,将她给我吧!”

  兆庆帝点点头。

  过了一会,便看到太子刘郢领着十几骑兵朝小院中走来,他看到苏洛先是一愣,随即跪在兆庆帝面前道:“儿臣让他跑了,请父王降罪!”

  兆庆帝拜拜手道:“罢了,朕昨日派人围剿落霞庄,偌大的一个庄子竟走得一干二净,这落霞庄并非等闲之辈,若是那么容易让人抓住,他司马城便不是落霞庄主人了!”

  兆庆帝说这话的时候,苏洛没听清,苏洛自顾着把玩手中的黑色匕首。直到刘郢那身明黄的长衫在她眼前出现。

  苏洛也不看他,摩挲着匕首,淡淡地道:“苏洛只想知道一件事,今日之事,太子殿下是否早已知情?”

  对面传来刘郢一声近乎绝望的回答:“是!”

  苏洛便淡淡地笑了,笑得满面春风,倾国倾城!

  ******

  回陵安的路上,苏洛一直在面无表情地把玩着匕首,仿佛那匕首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玩的东西,吸引了她所有目光和焦距。

  子苏看着苏洛,叹了口气道:“小姐,王爷入谷前叮嘱我们,若是有人来犯,便束手就擒,活着,以护小姐周全!谷内的死士,半数已撤走!”

  苏洛把玩匕首的手一顿,眼神迷乱,道:“原来,父王早料到有今日……”眼中的水雾越聚越浓,最后化作水珠,大颗大颗地滴在黑色的匕首上,被泪水冲刷过的匕首,颜色更深了,那触目惊心的黑刺痛了子苏的眼。

  自此以后,子苏便再也没见过苏洛流泪。

  ******

  兆庆二十六年,冬,宣国沛王苏望山回乡省亲途中遭劫,不幸遇难,与沛王妃合葬于江南扬州。苏洛恢复女儿身,兆庆帝封之青洛郡主,独承苏业。

  苏洛把玩着手中的圣旨,笑了:“母妃,我为青洛郡主,你可欢喜?”

  子苏看着苏洛把玩圣旨,叹了口气道:“郡主,太子求见。”

  苏洛淡淡地道:“宣吧!”

  看着刘郢徐徐而入,苏洛淡淡地道:“不知太子殿下光临寒舍,所谓何事?”

  刘郢看着苏洛,眼中闪过痛苦的神色,仿佛有千言万语要说,可到了嘴边,却是一句浅浅地:“无事,只是来看看你近日可好!”

  他与她,终究是隔着一种叫做仇恨的东西,跨不过,穿不破,堵得人处处是伤,痛苦不堪。虽然苏洛一句话都不说,苏洛也未曾抱怨未曾心伤,还时时笑意盈盈,可他看得出,她的笑从未到过眼底,她的笑里,总隐藏着一种无边的落寞。

  苏洛道:“近日倒是顶好的,只是连日的大雪,可惜了院中的栀子花了。”

  刘郢道:“来年还会长出新的不是?”

  苏洛淡淡地道:“会的。雨雪年年有,这花也年年开。”

  之后便是沉默。

  过了许久,子苏来催道:“郡主,时候到了,可别误了进宫的时辰!”

  苏洛微微点头,向刘郢道:“殿下,苏洛须进宫面圣,恕不奉陪了!”

  刘郢道:“我与你一道入宫。”苏洛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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