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两个院,都没有那个人,他真的在这里吗?萧景瑜看着“御衣院”几个字,有些恍惚。
汐云站在萧景瑜的身后,看着他的背影,有种说不说的孤冷。她想要上前,告诉他,她会一直站在他的身边。可是,那双腿始终迈不出步子,她有些懊恼自己的犹疑。
“还要进去吗?”她出声问道,她觉得萧景瑜似乎对赏樱并无兴致。
还没等到前面那个人的回应,后面响起了绯衣男子的声音,“为何不进。”
汐云看眼前的人并没有回答,算是默认了。她走到门前,看了看上面的谜题:“四面山溪虾戏水”。她托腮思索了一会,嘴了念念有词,随即脱口道,“‘四面山溪’表示把四个‘山’字组合起来成一个‘田’字;‘虾’的形状像一个卧钩,‘戏水’表示卧钩周围有几点水,一经组合便是‘思’字。”
绯衣男子看着汐云娓娓道来,眼底的笑意更深了。汐云驾轻就熟的写好字条,放进了门窗,敲了敲门,一会儿那边响起了脚步声,脚步声又消失了,汐云猜想,肯定是又有个小和尚,拿去给里面的人看了。果然,不多时门打开了。
汐云她们跟着小和尚进了小院,院内的格局跟之前两个,也是不同的。进门靠墙有一条石子路,左手边是一片芭蕉树,四面墙将这里隔成了一个独立的芭蕉院子,除了进那扇门,就只有石子路尽头的一个门洞。
出了门洞,不远处的斜对角上有一座二层楼阁,屋子前面是有一棵老松树,比墙头高上些,也不是很大。
她们看到,有个中年男子正在树下,用一个铲子挖着什么。
“几位先请屋内就坐,我稍后就来。”男子磁性的声音传来,并没有转身看他们。
一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萧景瑜有些震动,他果真在此。萧景瑜就那么站在那里,眼里有说不出的苦楚,想当初,他一声不吭的将离开书院,那个曾经如父如母,又如兄弟的人,现在就在他眼前,他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中年男子转过身,开心的说道,“总算找到了。这次你们有口福了。”
汐云看他手里拿着一瓶墨绿色酒瓶,而他身后的松树下,已经被挖了好几个洞,她不经有些心疼这棵松树,怪不得只有这么点大。男子虽然身着素衣,并不能掩盖,他那张棱角分明的俊脸,一双凤眼,透着疏离的淡漠,墨发中夹杂着丝丝白色。
中年男子转过身看到庭前的萧景瑜,先是一愣,又迅速的恢复了刚刚的笑脸。对着小和尚说道,“弥乐,你把酒拿进去请诸位施主品尝。”
那个被换做弥乐的小和尚,便带着汐云她们向屋内走去。
萧景瑜并没有跟他们一起进屋,还是站在那里,看着中年男子。此时,中年男子却转过身,拿着铲子,把挖出来的土,又慢慢的填回去。
“十三叔,你还好吗?”千言万语,最后也只有这一句问好。
“瑜儿,你还是找来了。”萧云鹤叹了口气。
有多少年,不曾有人叫过他的名字了,世人都是只知道他是萧掌院,没有知道他是萧景瑜,除了皇宫里的那位,就是眼前这个鬓发半白的人。
“十三叔,你跟我回去吧。”萧景瑜想着离开前,他还是满头青丝,二十几年不见,已是鬓边半白,他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他会离开书院,离开自己。
“瑜儿,你还是走吧,我不会离开这里的。”萧云鹤淡淡地说道。
“你能告诉我这是为何,为何你也要离开书院,抛下我。”萧景瑜说的有些激动。
“有些事,过去了,就过去吧。我现在这样,很好。”萧云鹤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眼睛看着前方,思绪似乎回到从前。
那一年,萧景瑜只有十二岁,萧云鹤接到了一封信,信是从京城里传来的,信里只有四个字,“宸妃病疾”。他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于是他急忙赶了回去,想要能见她一面。
可是,等待他的是,是她那冰冷的身躯,那个曾经叫她掌院哥哥的少女,再也不会对他展颜欢笑了。宸妃身旁的宫女幻月,指着他控诉着,说他不配在此,宸妃是因他而死。他以为,那个少女是自愿入宫的,他以为她喜欢的是皇上,原来这一切他才是始作俑者,是他把她推向了深渊。
自那以后,他便不再回书院,四处游荡,像一具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他想以此惩罚自己。直到有一日,他来了云城,机缘巧合下,他入了这“御衣院”。
萧云鹤从那段尘封依旧的往事中,回过神来。“我们进去吧,别让你的两位小友等着急了。”说着,他提起铲子,往屋内走去。
此时,屋内,绯衣男子正在追问着汐云的姓名,汐云也不去管他,拿起酒杯,品尝着佳酿。酒色呈浅黄色,闻之有股清新淡雅的香味,没有刺鼻的酒精气,她喝了一小口,觉得有种果子的香甜,十分可口,不免又多喝了一口,不一会,一杯已见底。
汐云拿起酒瓶子,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这次,她不再浅尝,而是直接一杯都喝尽。
当萧云鹤和萧景瑜进来的时候,就看到汐云面色红润的坐在那里喝酒。萧云鹤,几步上前,将汐云手中的酒瓶和酒杯都夺了过来。
“你这小女娃,真是贪杯,这酒一杯便能醉人,何况你这喝法。”
汐云还不依不饶的想要拿回萧云鹤手中的酒瓶,嘴里念叨着,“你这人,真是小气,不就一瓶酒嘛。”
萧云鹤无奈的摇了摇头,对着萧景瑜说道,“天色不早了,你们早些送这女娃回去吧。”
萧景瑜还想说什么,萧云鹤对他摆了摆手,让他离去。“切记,珍惜眼前人。”他不想萧景瑜跟他一样,可是又想到什么,无奈的闭上了眼。
萧景瑜知道多说无益,明日寻机再来。他拉起汐云的手,就往门口走去,绯衣男子见萧景瑜拉着汐云,起身说了声,“告辞”,跟着出去了。
看着他们消失的身影,萧云鹤拿起手中的酒瓶,自己喝了起来,心里却多了一份忧心。刚刚他就知道这个小女娃定是喜欢萧景瑜,因为她的视线一直在他身上停留。可是,他们没有让人幸福的权力,不论是他,还是他,注定到头来要孤独的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