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蛮白了阿衡一眼,冷哼:“谁说勾魂谷就不能是我们乌哈族禁地,勾魂谷别人都进不来,做我们禁地岂不是很好?若是每个人都随便进来,我们这还是禁地吗?”
说得好像很有道理,阿衡在心底点点头,可面上却不动声色,问:“我听村民说,这里本不叫勾魂谷,就是雾气大些进来很难出去,并没有勾魂,就是近些年连飞禽走兽都不见踪影,更别说人了,所以才起的勾魂谷一名,不知你们禁地是何时建在此处?”
阿蛮抬眼看她,笑着嘲讽:“你又不是我姐姐,我为何告诉你……”
得,现在又不是姐姐了,阿衡扶额,有些哭笑不得:“你说得对,我不是你姐姐,也不需要对待妹妹一样对你,特别是想要毒蛇咬死我的人,我更不能客气了。”说着看向三茗和众护卫,命令:“从这刻起,饿着她,我要看看她能挨几天?”
吩咐之后,阿衡又对陆怀岳道:“岳哥哥,咱们赶紧找人去,人命关天!”
陆怀岳点点头,携着她一起往前走。
阿蛮在后面被几个护卫捆得紧紧的拽着走,眼睛却晶晶亮,看向陆怀岳:“岳哥哥,你叫岳哥哥,真好听的名字……”
阿衡脸一黑,淡淡地看了阿蛮一眼,继续往前走。陆怀岳倒是有些尴尬,转头看向阿蛮,道:“阿蛮姑娘,你不能叫我岳哥哥。”
阿蛮边跟着他们走,边仰头好奇地问:“她能叫,我为何不能叫?”
众护卫:这姑娘是不是脑袋缺根筋啊,人家这可是叫的情哥哥……他们这般想着,拽阿蛮的力度就更狠了。
三茗作为一个贴身丫鬟,很是善解人意,走到阿蛮身边,指着她道:“你算个什么东西,这哥哥只能极亲密的人才能叫,我们家小姐是公子的未婚夫婿,这么叫夫君自是再正常不过,你若叫嘛……”
阿蛮问:“我叫又怎样?”
“你叫就是厚颜无耻……”阿衡一直以为三茗是个忠诚而脑子转弯少的,不想今日让她大开眼界,连骂人也骂得这么酣畅淋漓……
阿蛮突然被三茗骂了一句,脸有些微红,还不服气地道:“就你们中原女子弯弯钩钩的规矩多,我乌哈族的女子,若是喜欢哪个男子,就直接把他抓回家!”
他们两个在这里说悄悄话,眉来眼去的,引来阿蛮的一声冷哼。
走了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前头树林子里隐约有人声和水声,前去探路的护卫回报说陆寻他们在前面。阿衡着急问:“可找着那孩子?”
护卫回话:“找着了……”说着看了陆怀岳一眼,收到他示意继续自己继续说的眼神,道:“那孩子受不小的伤,怕是不好了……”
阿衡也不问那孩子伤哪里了,直接让那护卫速速带他们去找陆寻等人。
一群人在林子里转了个弯,就看到前面一条数十仗高的大瀑布飞流直下,气势恢宏,这瀑布比阿衡想象的要大得多,瀑布下是一个水潭,水潭边错落有致地布满许多大青石。陆寻就站在一块平坦的石头上,脚下躺着一个小孩,他身旁是之前离开的几个护卫,此时有一两个护卫正蹲下身子给小孩包扎伤口。
而在他们对面的另一块平坦的大青石上站着三个奇装异服的男子,前面一个年纪稍长,胡须花白,约莫五六十岁。后面两个男子很年轻,不过二十岁,长得身强力壮,一看就是练家子。
阿蛮看到那老者,就想挣脱护卫的束缚朝他跑过去,又被扯了回来,口中喊道:“阿公,阿公救我!”
阿衡问:“那是你爷爷?”
与此同时,那位阿蛮爷爷也从容地朝阿衡他们走过来。
陆寻看到陆怀岳一早就迎了上来行礼禀报:“公子,这孩子多处受伤,血没止住,一直昏迷不醒。”
阿衡急道:“你先去救孩子。”又转头吩咐三茗:“伤药准备好了吗?给陆寻拿去。”
三茗自知道有人落水,就从马车里寻了些急救的伤药带在身上,此时听阿衡说,递给陆怀,还吩咐了药的不同。
陆寻和陆怀岳刚离开,阿蛮爷爷就走到了阿衡面前,向她行了个见面礼,问:“不知我孙女何处冒犯了这位姑娘,要将她抓住。”
阿衡不懂看面相,可也看出这老者是个和气的人,面色缓和了几分,低声道:“请问您是?”
老者自我介绍:“我乃乌哈族族长古达厝,这是我孙女阿蛮。你们是……?”
阿衡也俯首和他行礼,回道:“我们要去锦官城,路过此处听闻有小孩落水,便顺道带人下来看看。”说着看向那孩子,此时陆怀岳已在给孩子止血。说着又继续道:“方才我们入这林子,便被你孙女阿蛮用毒蛇围攻,险些丧命,因此将她抓了……”
古达厝听了阿衡的讲述,看了阿蛮一眼,眼神宠溺而自豪,对阿衡道:“姑娘,此处乃我乌哈族禁地,外人不得擅自闯入,阿蛮和那些毒蛇负责守护禁地,职责所在,对姑娘有冒犯之处,还请姑娘见谅。可否放了老身孙女?”
阿衡算是听出来了,敢情这老头子没觉得自己孙女做错了,还很赞赏自己孙女忠于职守,至于自己被毒蛇吓唬一事,纯属自作自受,谁让自己擅闯禁地呢。
于是面色有些冷道:“我看过去年陈国编制的《陈国地志》,此处虽人迹罕至,但并不叫什么勾魂谷,别说是你们乌哈族禁地了,就是你们乌哈族居住地也不是。古族长可否为我解惑,为何数月不到,此处便成了你们乌哈族禁地?”
古达厝听阿衡的话,心中一惊:《陈国地志》这部书他略有耳闻,当初陈国使臣为了编写这部地志,可是陈国的每块地都走遍了,少不了也逛了一下他们乌哈族聚居地。
听闻这部书只有两个用处,一是给皇帝查阅,二是用于边防部署,等闲人怎能随意查阅,而眼前这女子说她看过,且还记得这个小地方那么清楚,说明她是随意看看,而是多次研究过此地志。
正常人家的姑娘,谁会有这个权力和心思去研究这部书?而会研究这些,年纪又是十七八岁,容貌倾城的女子,此时宫中正有一位,就是那个高高在上的文舒公主。
不等他想明白阿衡的身份,就看到阿衡高贵而大方地跺了两步,冷笑着看他继续问:“天下之大,莫非王土,此处是我陈国沧州之地,你们乌哈族要将此作为禁地,是不是得问问陈国国君?你们乌哈族可有在官府报备此事?”
有陆怀岳在,阿衡也不怕眼前的古达厝能出什么幺蛾子,面对这个让多国忌惮而态度中立的民族,阿衡只能自亮身份,与他一谈,旁敲侧击的试探不适合这个生性淳朴而又直来直去的族人。
古达厝被阿衡问得一愣:“这……”他之前是因为有族人禀报说瀑布下来了几个外人,还有个孩子受伤,就跟着出来看看。
完全没想到会碰这个到疑是文殊公主的女子,且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怎会被问到建禁地这等隐秘的问题。
至于他们禁地为何要建在此处,这便是他们族里一个不可为外人道的秘密了。
还没等他想着法子怎么回答阿衡的话,那边陆怀岳朝阿衡挥挥手,示意她过去。
阿衡朝陆怀岳点了点头,回头和古达厝笑道:“古族长,之前擅闯禁地之人如何处置?”
古达厝老脸又是一噎,以前擅闯的不是被毒蛇咬死,就被他们用障眼法困在谷中饿死,最后没被毒死也没被饿死的也被他们族人悄悄处理掉了。
这要他怎么回答,这可能就是文舒公主,他虽不在朝堂,可游走于两国之间,或多或少也知道些朝中之事,这文舒公主可不是好糊弄的。
他支支吾吾地回答:“那些人……皆未……皆未活着出去……”
阿衡冷笑看他:“果然如此!”不等古达厝做任何反应,阿衡已大步离开朝着陆怀岳走去。
陆怀岳微蹙眉头,道:“这孩子情况不乐观,我已帮其止血,你那里有什么续命的药丸,给他用上一粒,能撑着回去慢慢调理。”
阿衡看了那孩子一番,摇摇头,孩子伤得太重,身上多处骨折,擦伤无数,最重的应该是脑门处的一个伤口,足有一指长,虽然止了血,但也不知会不会有什么隐患,肚子上也划了一道深深的血口子,方才陆怀岳就是给他止次数的血。
男孩顺子看起来很憔悴,脸色苍白,唇已变成了白色,也不知道是因为泡在水中太久还是因为失血过多的缘故,整个人没一丝活气。又有什么样的灵丹妙药能救治得了?
阿衡看着陆怀岳:“我带在身边的怕是救不了他,不过用一些也比没用好。”说着,从三茗手中接过一瓶药丸,递给陆怀岳:“这是你给我的周国宫中西域进贡的秘药,怕是有些作用。”
陆怀岳接过,给顺子口中喂了两颗,再将药瓶还给阿衡。安慰道:“你也不必太担心,你若真想救他,我必竭尽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