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衡和陆怀岳到达焦州的时候,已是微凉的夏初,官道上的行人络绎不绝,阿衡挑开马车的帘子往外看,陆怀岳高大的身影骑在马上,器宇轩昂。引来官道上的行人侧目。
陆怀岳仿佛知道她在看他,转过头来微笑看她,阿衡被看得脸一红,撇了撇嘴,放下帘子,心中有一丝的甜又有一丝丝的安稳和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自豪感。
三茗看着阿衡这般模样,打趣道:“殿下,陆公子还在看呢。”
阿衡难得显出一些小女儿家的娇羞:“看就看,呆子一样。”声音有些大,被外面的呆子听到了。
那呆子嘴角勾了勾,翻身一跃就到了马车中,吩咐三茗:“你出去骑马。”
三茗也没看阿衡,直接就出去了。
阿衡不乐意了:“那可是我的丫鬟,你使唤起来这般顺手。”
陆怀岳笑道:“你使唤陆章他们,他们也会乖乖听话的。”陆章等几个贴身护卫,都是陆怀岳的心腹。
阿衡挑眉:“我可没兴趣使唤他们。”抓住他乱摸的手,正色道:“你妹妹生辰,你说我该送些什么好。”
陆怀岳反握她的手,道:“无需费心,随便送送便可。”
“那可不成,送重了我不乐意,轻了她不乐意,不轻不重她又嫌弃我不在意她,不如你给她挑一个,以我的名义送了,横竖都不是我的锅。”阿衡对陆怀岳这个妹妹真的很不喜,主要是陆怀娇老是找她茬,阿衡虽不是斤斤计较之人,可也不屑于与之宅斗。
陆怀岳眼睛一亮,笑道:“我帮你准备礼物届时她更不喜了,不如,咱们俩以未婚夫妻之名准备一份礼物,反正她也知道咱俩的关系。”
阿衡想了想,觉得陆怀岳的腹黑程度又加深了,陆怀娇不就是因为不喜她天下无双的哥哥嫁给除了样貌一无是处的自己吗,这下好了,两人在她面前一副如胶似漆的模样,连礼物都一起送,这不把陆大小姐气得半死?
阿衡许久未曾看陆怀娇气急败坏的模样,还甚是想念,当即大肆表扬了陆怀岳一番,甚至还主动送上香吻一个,不想陆大公子并非善类,阿衡不过是递了个杆子,陆大公子边顺着杆子往上爬,且技术娴熟,弄得阿衡娇喘连连,花杆乱颤……
马车外三茗目不斜视地打马前行,走了半日,人困马罚,好不容易走到一座大山前,山脚下若隐若现一个小村庄,官道绕山脚蜿蜒而过,将村庄劈成了两半。
村头一个稻草搭成的茅屋,竟有三四间,修成个小饭馆,门口种了几株葡萄,搭了葡萄架子正好做个大棚,棚下五六张桌子,此时夏初,葡萄树已是郁郁葱葱,即便日头有些晒,在葡萄架下也不见日光。
葡萄架下坐了两桌人,三茗走过去要了几张桌子,并让老板送上茶水。
阿衡和陆怀岳才坐下,就看到一个二十来岁的妇人从村子里跑了出来,边朝这边跑边喊:“顺子娘,不好了,你们家顺子掉河里了……”
饭馆老板娘约莫二十五六岁,一身粗布衣衫,头上整齐地梳了个妇人的发髻,一根桃木簪别在发上将略微沧桑的眉眼衬出几分媚色。她正在给临桌的两个青壮年端了一碗鸡蛋面,听到迎面跑来的妇人叫唤,就迎了上去:“四婶,顺子怎么了。”说话的时候,神情已带些慌张。
“顺子掉河里了,河水又深又急,捞不到人……”村里跑来的妇人慌慌张张地道,紧张得抓住老板娘的手就往村的另一头跑。
阿衡听说有小孩落了水捞不上来,也急了,看了一眼陆怀岳。
陆怀岳会意,吩咐身旁的护卫:“陆寻,你们跟上去帮忙。”站在陆怀岳身旁的一个高大的黑衣护卫得了命令,领着两个人迅速朝着饭馆老板娘和那妇人离开的方向追去。
饭馆里坐着的一桌人里,有一个年纪大一点的道:“村里就一条河吧,这河水又深又急的,每年这河里的河神都会收那么一两命去,现不过方入夏,河神便要来收人了吗?”
他对面的另一个青年急道:“这可不好说,我得赶紧去通知顺子他爹……”说着站起来,三步做两步地跑往饭馆的厨房,边跑还边叫:“顺子他爹,快去找顺子吧,顺子掉河里……”
饭馆的厨房在茅屋的后面,离得比较远,顺子爹之前听到前屋有声音,已放了手中的活走了出来,此时听得那青年的叫声,吓得面色苍白,跌跌撞撞地朝刚才顺子娘他们离开的方向跑。
阿衡看到这情形,心中也有些着急,抓住陆怀岳的手道:“岳哥哥,你不是会些医术?跟上去,说不定能帮上忙。”说着托着陆怀岳就跟着顺子爹跑……
陆怀岳看她急的,笑道:“别急,小心摔着,我跟你去。”说着反牵住她的手带着她一起跟在顺子爹身后。
村里的河离饭馆并不远,就在山脚下,河水是山上的溪水汇流而成,从山上奔腾而下,落差大,水流也很久,形成许多大大小小的瀑布,顺子落水的地方正好是河水落差而成的一个大瀑布上游,此处有一个宽大的河床,形成一个十来涨宽的小湖面,平日里村民们就在这里取水洗衣,下游是一个山间的小峡谷。
顺子落水的地方距离瀑布三四丈远的距离,可村民们打捞了半天,也不见顺子踪影,唯一一种可能就是顺子已被河水冲到了瀑布下游。
河里已有十来个青壮年村民在打捞人,河岸上也站着许多面色焦急的村民。顺子娘到河边问了一圈,都没有顺子的消息,顿时面无血色,瘫坐在地上哭得天昏地暗。
顺子爹一到湖边,衣服也顾不得脱,“扑通”一声跳到河里,边往前游边喊:“顺子,顺子……”
此时陆寻等人已湿漉漉地从河里爬出来,上岸就走到陆怀岳面前禀报:“公子,寻不到人!”
陆怀岳点点头,看了看宽阔的河面,沉声道:“多带几个水性好好的,到瀑布下游看看。”陆寻得了令,回去点了十几个护卫朝瀑布下游去了。
阿衡吩咐三茗:“你着几个会急救的跟上。”三茗点了点头离开。阿衡对身边的陆怀岳道:“河面这么多人皆一无所获,怕是真冲到下游去了,咱们也跟着下去吧。”
陆怀岳点点头:“恩,不过你得慢着些走,山间路滑。”
在旁边等消息的村民听了他们的话,纷纷摇头,劝道:“这位姑娘,劝你们就别下去了,下头这水帘,足有十来丈高,别说一个十岁的小娃,就是一个壮年下去了,也未必能活下来,且下头山谷这是咱们村的禁地,但凡是进入的活物,不管是人还是马牛羊畜,皆有去无回,这是我们这方圆数百里有名的夺魂谷。”
“夺魂谷?”陆怀岳问?
有一个村民接话道:“可不是?连县太爷都将这地封为禁地,不让人进出?”
听到县太爷,阿衡思索了一番,问:“县太爷?我听闻你们埗县的知县是王台阳?他为何封了此处?”
“姑娘诶,可不能直呼县太爷名讳,这可是要打板子的……”一个老妇人看阿衡道。
阿衡微笑道:“老人家,无碍,这山谷为何叫夺魂谷?”
“这山谷瘴气重,且长年都是雾气,进去会迷路出不来,在里边待久了就会中毒,人都晕死在里面就出不来了。”
陆怀岳问:“老人家,你们这山谷一直是这样还是……?”
那老妇人到:“以前就是雾气重,也没听说有瘴气中毒的,不过人进去倒是很难出来。”
阿衡谢过那个老妇人和一些在旁边热心劝她们的村民,和陆怀岳往山谷下走去。
一路上确实崎岖难行,且越往下走,雾气越浓,视力能及之处越小,且山里出现的动物越小,下到将近一半之时,连鸟声也听不到了。
陆怀岳紧紧握着阿衡的手,小声道:“不对劲,你跟紧我,别走丢。”阿衡点点头,三茗她们和陆怀岳的几个护卫无声地在后面跟着。
下到谷底,所能看到的地方不过周围两丈远的距离,且四周除了参天大树和一些密密麻麻的灌木花草,就再没有别的,连虫子都没有一个。
陆怀岳将阿衡半搂在怀里,回头示意所有人禁声,小心翼翼地移动身子,他现在非常后悔让阿衡跟着他一起进山谷,以一个习武人的敏锐感觉来判断,这谷中的情况看比的想象中的要危险得多。
正当陆怀岳一行人小心翼翼往河走的时候,突然远处传来“嘶嘶嘶”地微弱声音。那声音由远及近,若隐若现,触人心弦。
阿衡不会武功,对这等声音毫无所觉,陆怀岳等人都听到了,大家不由地止住脚步,看向声音传来的地方,那里只有郁郁葱葱的树木,连风吹草动都没有,这让陆怀岳等人提高的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