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允叹气,如此看来盘将军早就暗示过自己宫中那个文舒公主的不妥之处,自己一时大意竟没往那处想!
一席话谈下来,两人都各自惆怅!
阿衡用手指转动茶杯,问谢允:“谢大人,小盘子说过他是被丰沛所害?”
谢允点头称是!
阿衡继续道:“小盘子曾给本宫修书,说有人勾结越人害他,那么这个人或许就是丰沛!”
“他?为何?”谢允不解。
阿衡冷笑:“若是越国不乱,他怎么拿兵权?若是本宫猜的不错,他手上已有了南大军的虎符了!”
谢允:“没错!自盘将军出事后,虎符就一直在他手中,且盘将军归朝后,并不继续在朝中任职,而是以养伤为由在家中闭门不出!”
他不说阿衡也猜到小盘子会如此次,问道:“谢大人,你说,丰沛与越人合作,许了越国什么好处?”
“这……微臣愚钝!”谢允想不出来!
阿衡不再问这个,而是道:“你不是钦差巡视州县吗?下一个地方,往沧州去吧!我总觉得,或许与刘三娘之事有关!”
谢允苦着脸:“殿下,那个案子微臣已查探多日,未曾有进展……”
阿衡摆了摆手,将追花和飞香一事与他详说一番,道:“你就循着这根线去查,定有所收获!”
谢允答应下来,问阿衡:“殿下今后有何打算?”
阿衡走到书房的窗口前往外看,这次正对着一个小花园,花园里春花灿烂!
她默默地看了一会,摇摇头,略微惆怅,叹了口气:“不知道!”
“本宫心中多有不忿,又如何?若要争那个位置,必是要经历无数血雨腥风,踩着多人的枯骨成就的霸业。
难道本宫要去搅乱这朝堂的一池水?让黎民百姓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本宫乃一介女流,本不欲问鼎那九五之尊,何苦来?
况且,南宫燕等人夺权手段虽卑劣,可朝代更迭,自古如此,愿他是个为国为民的好皇帝,至少,比我父皇和陈咸都好!”
谢允尊敬地拱手行礼:“殿下心怀天下苍生,谢允敬佩!”
阿衡摆摆手:“我如今已不是什么文舒公主,你就不要公主殿下的叫了,叫我阿衡吧!”
“这……”谢允心里其实挺美了,可为了不暴露自己的小心思,还是装模作样推辞了一番:“殿下永远是微臣心中的殿下!”
阿衡不乐意,语气不容置喙:“以后我再也不是什么文舒公主,而是石家的女儿石方慧,乳名阿衡!”
谢允只好应了,弱弱的叫了一句:“阿衡!”
他胸中有些涨,又有些甜,这一声阿衡从他第一眼看到公主的时候就想叫了……
换作是以前,他作死都不会想到有这一天,他一直把自己的小心思藏得很好,让它不见天日!
可如今不一样了,阿衡不再是文舒公主!
若是……若是她从此以后隐姓埋名地过一辈子,自己或许有机会!
心中这么想着,谢允眉宇间舒展不少,问:“阿衡以后是一直住这青木县?”
阿衡摇头:“我想入盛都,祭拜父皇和母后,再回青木县孝敬石术夫妇!”
谢允想了想,最后还是开口问:“那之后呢?阿衡就这么过一辈子,可否想过嫁人……”
这问题阿衡还真没想过,她认真地思考一番:“不想嫁!”
想嫁的那个人已成亲了……
谢允看她眼神有些忧伤,知道她是想起了周玄谋,半开玩笑地劝道:“你不嫁,难道要做个老姑娘?石术夫妇也不乐意啊!”
“若届时真到了非嫁不可的时候,找个身家清白憨厚老实的随便过过下半辈子吧!”阿衡浑不在意地敷衍道。
谢允看着她绝美的侧脸,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沉默。
或许,有的人,正如那六月清荷,于自己而言只可远观!
他清了清嗓子,问:“阿衡打算何时启程?可是要联系之前旧人……”
阿衡问:“谢大人可知她们近况如何?”
谢允想了想,道:“阿衡手下的那些人,除了初兰等四个婢子,其他人我知之甚少,四个婢子一直跟在那个文舒公主身侧,并无不妥。
还有烟萝和温誉略有耳闻,两人替文舒公主办事后入盛都,因文舒公主不忍二人陪自己远嫁周国,放二人回乡成亲了!”
“成亲?”阿衡惊讶:“和谁成亲?”
“听闻烟萝配给了南宫墨,温誉则是与文宣公主成亲!”此事在朝中掀起不小的波浪,谢允对此事印象甚是深刻。
阿衡方才坐下喝了一口茶,听谢允这么一说,狠狠地将茶盏往桌上一放,茶盏里的茶水飞溅,湿了她的衣袖。
阿衡满脸怒气,骂道:“该死!这南宫黛真该死!”
她冷笑问谢允:“接下来是不是就是烟萝和温誉二人抗旨不遵,逃亡在外被朝廷追捕?”
谢允心中佩服:“阿衡如何得知?”
阿衡慢慢悠悠地擦拭自己的衣袖,嘴角微微弯起:“依二人的脾性定不会与自己不爱之人成亲,且不说悔婚的对象是有权有势的,就单是抗旨一事就能让二人万劫不复!”
她握紧拳头:“她是怕自己身份被二人识破,所以赶尽杀绝!”
谢允了然:“那……要去救二人吗?”
阿衡摇头:“不用,若是我猜得不错,她二人如今当是无碍的!”
因为还有个叶浔是南宫黛无法掌控的,只要有叶浔在,烟萝等人就会无事!
谢允看了看外头,春末午后的日头已有些热,邀请阿衡一道用午膳,被阿衡拒绝了!
又和他扯皮了半个时辰,阿衡才告辞离开。
与谢允商量好的放石术出来,阿衡在衙门大门口等着!
石术出来得很快,看到阿衡在门口等着自己,两只眼眶都泛着红!
阿衡看他衣衫破烂,身上也有几处鞭伤,形容憔悴,整个人都瘦了一圈,有些心疼!
待送石术回医馆,阿衡就跑到东街头的糕饼铺,给石术包了几样他爱吃的糕饼!
这家的糕饼对阿衡这个品尝过御膳房大厨出品的公主来说也不见得多好吃,可贵在有新意!
每块小糕饼上都配了个图,每日上百块糕饼的卖,可他们家的样子都不带重复的。
一提糕饼在手,阿衡就要往家中赶,突然一个声音叫住她:“石小娘!”
阿衡循声望去,看到一个身着墨绿色长衫的青年站在她身后,笑意盈盈地看着她。
青年衣衫华贵,气宇轩昂,让周围路过的姑娘们频频回头观望。
他身后是个模样白净的小厮,手里提着一个盒子。
阿衡回他一个礼貌的微笑:“闫公子,真巧啊!”
闫公子单名一个适字,是这个青木县里的闫家大公子。
要说青木县哪家最具盛名?非这闫家莫属!
闫家不仅是青木县的首富,且还是书香门第,家中往上数个几代都是做官的,甚至有封侯拜相的,如今朝中的礼部侍郎就是闫家人。
礼部侍郎乃闫适的叔父,而闫适的父亲据说打小一看书就头疼,可打起算盘来却麻溜,因此继承了家中庶物,这闫家的生意在他手中做得风生水起。
闫家霸占青木真首富的位置数十年不曾挪动半分!
一个多月前,闫适因为半路不知道什么原因落了马,被人抬到医馆里给石术医治。
当时阿衡在旁边帮忙,之前石术一直混混沌沌不曾细看人家姑娘容貌,待清醒过来看到一张倾国倾城的面容顿时惊为天人,呆木了半晌。
真真是一眼万年!
那边闫适内心惊涛骇浪立誓非卿不娶,这边阿衡毫无知觉,该干嘛干嘛!
闫适回家之后就吵闹着要母亲来石家提亲!
他那个娘也是个惯着儿子的,知道儿子有中意的姑娘就同意说给儿子张罗娶媳妇,可一听说是个乡野大夫的女儿,脸就拉下半截。
“儿阿,娶妻取贤,那石小娘子样貌虽好,可毕竟门户低,做我闫家的媳妇还是高攀了,若是你当真喜欢,为娘给你聘回来当个妾如何?”
闫大公子一听自家老母亲说同意正待高兴,听了下半段说要娶贵妾,他的脸就拉下来半分!
神仙一样的女子,虽出身低了些,可周身的气度也不比世家女差,做个妾倒是委屈她了!
他死活不同意,和自己老母亲别扭了半日,眼看着她就要熬不住松了口,闫家老爷回来一句话不同意,又把他的一番努力打回原型!
最后一家三口捣鼓捣鼓合计了一番,以嫁娶的规制迎娶阿衡这个贵妾过门!
本以为石家小门小户,能攀上闫家大户已是几世修来的福份,石家定然欢天喜地接了这门亲事!
不想媒婆大张旗鼓带着聘礼上门的时候,被石术夫妇一个扫帚给轰了出来!
当真是不识抬举的刁民小户,闫家老爷气得眼不是眼眉不是眉!
闫老爷虽气,可强取豪夺这等混账事儿他们闫家书香门第可是干不出来的!
于是一家三口又扎堆合计了半宿,最后得出个结论:闫小公子要娶人进门,自己想办法攻略了人家小娘子再来提亲!
于是闫小公子开始了漫漫追妻之路。
哦不!追妾之路!
一个月之内将能找到的画本子上俊男勾美女的法子都对石小娘使了一遍,无奈石小娘心坚如磐石,不为所动!
闫大公子情路坎坷,心灰意冷,垂头丧气地在街边的石敢当上抹眼泪!
旁边包子铺的王大娘实是看不下去,给他指了一条明路。
“人家清清白白的一个大姑娘,有多想不开给你做妾?你若是娶回去做妾,任你追破天窟窿这事儿也成不了!”
王大娘子一语惊醒梦中人!
得高人点拨,闫大公子顿时满血复活,兴奋得甩了十两银子买王大娘一屉包子!
这下轮到王大娘风中凌乱了:敢情她卖三年的包子都不如一句话来得贵!
她用眼睛瞄了瞄隔壁医馆,默默祝福石小娘的追求者来得更多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