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容有那么一刻真的很想答应青禾,已经到了嘴边的“好啊,好啊”硬生生地又被吞回了肚子里,宣容为自己想和青禾在此幽居的刹那间的念头找了好多借口,也许这里实在太过美好了,也许是因为她从心底感激这一路的艰难有这么一个人陪伴,更也许……宣容不敢猜测,她拼命地想寒慕,将近十八了,自从陈国客栈一别,她已经十八年没有见到寒慕了,她和寒慕是真的无缘吗?她开始轻轻唱: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于嗟阔兮,不我活兮。于嗟洵兮,不我信兮。
歌声空灵,钻进青禾的耳中,青禾似乎回到童年,夏季在鹿城蓊郁的山林中跑着,远远的就传来这个歌曲,他回过头,发现身后的阳光穿过山林,变得斑斑驳驳,却依旧晃眼,父亲的身姿背对阳光,致使他的脸都看得不真切了。
短短的歌谣停了,青禾坐起来,紧紧盯着宣容,动情地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宣容说:“我可是要找赘婿的。”
青禾毫不犹豫地说:“能入赘杞国将军府,我觉得不亏。”
宣容淡淡说:“你还是禀过令尊亲吧。”
“如果我父母同意,你就答应吗?”青禾追问。
安歌不答,转身走出,她注意到在此洞穴旁还有一个个小小的洞穴,洗过澡吃过饭的她困了。
“呦……”一把飞刀划破了空气,将捆系酴醾于马后的长绳切断,酴醾本是萎靡不堪,此时勉强打起了精神,立即往一侧的深草中跑去。夏南和军士发觉,立即弯弓搭箭,其中一军士正想射击酴醾,此时草中射出箭镞,那名军士肩头中箭。陈国那五十名军士自是不甘示弱,真是乱箭齐发,射入草丛,约百余支箭射出,草中并无动静。夏南示意停止射击,示意军士去草中看,军士们刚到草中,忽然有人窜出,手拿长剑,原来是屈府的军士,一共不过七名而已,他们凭着蛛丝马迹在山中探寻宣容,却发现了被拘役的酴醾,拔刀相助。
屈府的一名军士说:“夏将军,仆等均是杞国屈将军府的军士,出来寻找屈府姑娘宣容,恰巧遇到府中曾经的女奴,今已是无尘子的侍妾的酴醾,精神不支,仆等一时心急,出手相助,还望将军原谅。”
夏南脸色阴郁,并不答话。右侧陈国军士说:“凭你们也配和我们将军说话,杞国弹丸之地,也配称为国?屈氏鸟巢之宅也配称为府?无尘一越族蛮人,其侍妾本为贱人,本军爷就是想把她拉回去做军妓,供大家取乐?凭你们区区几人,你们也配?”
接着一挥手,其余军士便接着射出箭支。屈府的军士挥舞手中长剑将其打掉,一名军士中箭,这时酴醾觉得浑身冷痛,她的身体似乎不受控制,她看到另一名军士受伤倒下,她不顾一切冲到屈府军士前,一支又一支箭射进了她的身体,此时她觉得身体中的冷气顺着箭射出的洞往外钻,她似乎觉得冷痛缓解了,她近乎疯狂地用手将插在身体内的箭一支一支拔出来,冷气从体内一缕一缕钻出来,顷刻,酴醾旁边的一大片枯草上挂满了白霜,陈国的军士忽觉手脚冰冷,万分讶异,竟停止射击。他们看着酴醾,射中四处箭伤,其中一处还正在心脏处,可她并不就死,她的身体似乎没有血液,而是白色的冷气,这片天这块地似乎正在遭受冬雪的袭击。夏南说:“妖,速斩之。”
竟无人敢上前,夏南骑着马持着箭快速奔向酴醾。杞国受了箭伤的军士拼尽全力,将长剑掷出,同时拉开酴醾。酴醾跌坐在草地中,杞国军士忙要扯衣襟帮助她包扎创口,酴醾眼神空洞地说:“我不会死的,不会死的。我是妖,真的是妖,你们不怕吗?”
其中一名军士说:“酴醾姐姐说笑了,屈府的军士怎会怕屈府中的妖,若屈府的妖护佑不了屈府军士,那就由屈府军士用命来护佑你。”
酴醾的眼中流出两行泪,大声说:“弟弟们,尽管用姐姐当盾牌,姐姐如今还有着不死不灭之身。”声音悲怆却坚定。
陈国军士惊异,劝着夏南,骑着马绝尘而去。
屈府军士来看侧卧枯草见酴醾,她身上的冷气依旧如一缕一缕白烟外泄,她的容颜眼见着衰老,头发慢慢由青丝变成灰白,她感觉到疼痛,令人万分恐惧的不可名状的死亡性疼痛,她在大口喘气,但脸却在扭曲着,众军士虽然心中骇异,却都没有逃开,纷纷问:“酴醾姐姐,我们如何救得了你?”
酴醾从腰间拿出那个形影不离的碗说:“你们用这碗倒些姑娘酿的烈酒,或些春泥,堵在我的伤口中,速去。”
一名军士问:“如今是冬末,还有两天才是春天,我们去哪找春泥呢?”
酴醾斜着眼睛说:“若是要你这壮年男子的血肉,你们可愿意给。”
那名受伤的军士趴在不远的草丛中说:“就用我的吧,我这伤了,恐不能去找姑娘了,割些血肉不妨事,新伤旧伤一发在此处养着。”
众军士都不上前去割,那名军士喊:“姐姐,你就说要多大的血肉?”
酴醾说:“不需很大,我四处箭伤,共用女子巴掌大的一块肉即可。”
那名军士拿出腰间的酒袋,仰头喝下一大口,然后手起剑落,一块股肉就被割下投掷给了酴醾。酴醾接住,分成四块,用颤抖的手分别塞进四处。凉气慢慢不再窜出了,酴醾的疼痛似乎缓解了,军士们七手八脚帮割肉的同伴包扎伤口。
酴醾问:“难道只是因为我是屈府的妖,你们便不怕我吗?”
一个军士说:“你若真是妖,也就不会被夏南如此欺侮了?每个人都有特异之处,比如姒夫子;酴醾姐姐,你也许只是心脏长偏了呢。”
酴醾苍凉一笑说:“各位,我日后定会重重报答大家,不会在这朗朗日下,只能在昧昧的黄土之中。”
一军士说:“报答啥啊,我且问姐姐,我们府上的姑娘是否还活着呢?”
酴醾说:“她还活着,应该就在离此不太远的地方。”
另一军士说:“可这离陈国还有株林都很近啊,现在和夏南交了一回手,如果到了陈国地界我们恐怕更难寻到人了。”
酴醾说:“感觉夏南也在找宣容那姑娘,不然怎会舍弃大路,专挑山间小路走。”
军士说:“看来这夏将军是非我们姑娘不娶了。”
另一军士说:“呸,看那夏南满脸阴鸷嚣张,看上哪家姑娘就是哪家姑娘倒霉,他哪里配得上我们姑娘。”
领头军士说:“咱们别就七嘴八舌地说了,让酴醾姐姐和受伤的兄弟回屈府,我们赶紧找姑娘。”
受伤的军士说:“可夏南他们有数十人,而你们如今只有这几个人……”
领头军士说:“听寒族人说,姑娘被小公子解救,姑娘武功本自不弱,想那位小公子的武功也不会弱,必能以一敌五。我们只要赶在夏南前找到他们就可以了”